“灵力污浊,业障缠身,能与沈离原臭味相投,你与他也是一丘之貉。手上有不少人命吧?杀了你,也算替天行道。”
小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这次是真的开始颤抖:“你……”
“嘘,别出声,”殷玉衡用食指贴了贴嘴唇,“伏杀陆厌,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殷玉衡突然想起上一次陆厌脸上的伤,眯了眯眼。
“——谁让你们敢动他的?”
匕首刺入脸颊,缓缓向下,移向脖颈。鲜血涌出,小厮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近过。哪怕沈离原发疯的时候,也不如现在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殷玉衡依旧温温柔柔,无论谁看去,都是干净无暇的如玉君子。
但脖颈传来的剧痛和窒息感,让他明白,对方是真的打算让他死。
一种难言的恐惧涌上心头,小厮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求、求您……别杀我!我知道沈离原的事!”
他确实不算个好人,甚至谈不上忠心。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出卖旧主。
可令他绝望的是,殷玉衡眨了眨眼,手上力度却没有停。
“可惜,不太想知道,”殷玉衡漫不经心道,“你不都交代过了?”
“别,别……”死亡的阴影笼罩,这一刻,小厮彻底崩溃了,“我还知道更多,沈离原背后有很多计划,祝安宁就是他派到您身边的……”
殷玉衡兴致缺缺,手上继续用力。
小厮疼得脸色煞白,挣扎道:“他用昆仑镜碎片蒙蔽天机,误导李光寒,他还打算用这个办法对付陆厌——”
殷玉衡目光一闪,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哦?”
看到自己终于引起了殷玉衡的兴趣,小厮忙不失迭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怕殷玉衡不信,他说的非常详细。
殷玉衡静静听着,把“昆仑镜碎片”几个字记在心里。等对方说完,微微一笑,移开了匕首。
那小厮浑身冷汗湿透,脖颈处的鲜血还在往外涌。还不等他松口气,忽然胸前传来一阵刺痛。
他恍惚低下头,看见了没入心口的匕首。
“多谢了,”他听见殷玉衡轻缓的声音,“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那声音甚至有一丝悲悯,像俯视人间的神佛。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小厮最后闪过一个念头:
沈世子把这个人当做猎物,可真正的猎手,究竟是谁?
……
殷玉衡扔掉沾血的匕首,眉眼冷淡下来。
他用手帕擦了擦指尖不小心沾上的血迹,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白察觉到他心情变化,安慰道:“衡哥,像这种人,手上的人命不会少,死有余辜罢了。”
“我知道,”殷玉衡眉眼微垂,“我只是……”
小白愣了愣:“什么?”
殷玉衡沉默一会儿,忽地一笑:“没事。”
殷玉衡眼睛里沉沉暗色一点点散去,最后归于一片澄净。
“小白,其实有时候面对无法摆脱的命运,我也会觉得有些累,会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有意义……但不论如何,我不会停下脚步,不会认输。”
他走出地牢。
他抱紧怀里的暖炉,笑意真切,浑身上下纤尘不染:“陆厌呢?”
……
朝歌的雨还在下。
陆厌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冷冷看着李光寒来了又走,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去阻拦,但他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明明李光寒一直在伤害阿衡。
可阿衡还是喜欢李光寒。
这一刻,陆厌心中那个隐约的念头再次冒出来,越来越强烈。
如果,如果他能取代李光寒该多好。
如果,那个救了阿衡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如果,自己更早一些遇见他……
陆厌闭上眼,心里泛起细密的不甘。
忽然之间,他听见有脚步声向自己靠近。有人抓住他的手,温柔地喊他。
“陆少君,”对方靠近他,“一个人在做什么呢?”
陆厌睁开眼,青年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陆厌张了张嘴,忘记了自己本想说什么。过了半天,他忽然皱眉:“外面有雨,怎么穿这么薄出来?进屋。”
……
李光寒回到国师府取药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一柄剑上。
他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自己原本打算送给祝安宁的礼物。
短短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要不是现在顾不上,他只怕恨不得把祝安宁折磨致死,更不要提什么生辰。
李光寒怔怔地停在原地,看着那把剑,思绪纷乱。
更适合握住这把剑的人,无疑是他的玉衡。
那是他见过最有天资的孩子,一定可以在剑道上走的很远很远。但他曾经甚至都没有想着送玉衡一柄精心准备的剑……
李光寒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今他再送殷玉衡多好的剑,都没有用了。
他已经亲手毁掉了对方的天赋,折断了对方的前途。
他亲手做的,没有丝毫可辩解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