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出来的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回府后,她便寻到苏老爷房中,悄然关上了门,随后跪了下来,将此事和盘托出,唯独隐了连庚的姓名。
预料之中的怒意如期而至,苏老爷暴跳如雷,甚至有生以来头一次动手打了苏竹。
他一遍遍质问眼前的女儿对方究竟是谁,可苏竹却咬死了不松口,她这一生从未像今日这般同苏老爷抗衡过,可此时却觉得分外值得。
可她也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天下感情,大多不是败给内心,而是死在了现实的重压之下。才子佳人与两情相悦的故事,也只能出现在话本之中。而她已算有幸,能在漫长的生命之中遇到一个相爱之人,总好过其他女子未曾见过夫君一面,便被安排了亲事。
可苏府怎么会容忍一个街头卖艺之人成为自己的夫婿呢?在苏老爷的心中,良婿定当要门当户对,有可以与苏家相比拟的财力物力,这样两家结亲,才是对双方有益。
要挟无果,苏老爷毅然决定将苏竹关起禁闭,苏竹倒也不急,她之前便与连庚说过,此事艰难,许要有些许日子不能得见,只求连庚千万不要找上府邸,否则便是火上浇油。
横竖只要连庚没有危险,她也能泰然处之。
连庚虽然心疼,却也只能答应,他知道苏竹不比他,天涯浪子,四海为家,她的根基在江州,她便要早晚面对此事。他只能更加努力的攒钱,幸好他走南闯北时日多了,手头也有些积蓄,虽然不能与苏竹家室相比,但过个普通人家富足的生活却是轻而易举的。他甚至已经想好,若苏竹一月未出来,他便去救她,只要她开口愿意跟他走,他便不遗余力地带她走。
可谁也没有想到,苏老爷怎非寻常人,苏竹回府不过十日,苏府内便传来了苏家小姐要大婚的消息。
可这安排的一切,就连当事人苏竹都不知道。她甚至还每日抚摸着有些微微隆起却不明显的小腹,望着床帏上悬挂的风铃,只盼过堂的风儿能将她的思念带给连庚,盼他安好勿念。
连庚起初还不相信,他每日都会假意路过苏府,遥遥地往大门内望上一眼。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被一堵厚实的墙无情相隔。直到有一日,他眼见着苏府外高高地挂起了红彩,这才有些急了。
他试探地凑上前去,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试探正在挂红灯笼的小厮,笑问道:“苏家这是近来有喜事吗?”
那小厮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目光微转,点头道:“是啊,我们家小姐要成亲了。”
“不知对方是谁家少爷,如此有幸?”连庚分明感觉说出此话时,自己的心在一抖一抖地抽搐。
小厮笑眼眯起,可眼中却是怀疑:“公子怎得如此好奇此事?”
连庚微微一惊,忙收了话头,只说随便问问,不敢再打探,慌忙离去。
小厮倒也未多询问,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连庚远去的背影,脸上神态变幻,而后赶紧回到府中,将这一切禀告给了苏老爷。
本来也不过是个幌子,为的便是激出那隐藏在暗处的人。
甚至连小厮都不知道苏老爷为何要这么做,苏老爷只嘱咐他,若是遇到前来问询亲事的可疑人,一律记住模样向他回禀。
就连小厮都真心实意地以为苏家即将有喜事,可却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苏老爷听罢回禀,目光沉沉,杀意毕现,他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查。”
可这所有暗中进行着的一切,都是被关在房中的苏竹所从未预料到的。
唯独见着每日来送饭的丫鬟面带喜色,却也不肯说为何,只放下饭菜就走。
又十日,苏竹仍像往常一样用过饭菜,可这次却与往常不同,她的小腹若隐若现地阵阵疼痛,而许久未见的苏老爷似乎早已料到了一切,这一日,他带着一名郎中,屏退了所有随行的仆人,来到了苏竹的房中。
苏竹见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恐慌地捂着自己疼痛的小腹,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怎么也未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能做出此种事。
迎接而来地便是深深的昏暗与无休止的疼痛。
与此同时,被苏老爷派去探查的仆从有了回应。
那个来打探小姐婚事的人。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