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兵,归属感和荣誉感极强。
从老北辰王那一代起,北境将士们之间的关系,便都是在一场场厮杀中紧密起来的。
北辰王的亲兵,奉北辰王为神明,带他们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从未对向隐年的任何决策起过质疑。
除了最近。
“也不知王爷究竟是何想法,竟日日将王妃带到校场上来,啥也不干,一坐便是整整一日。”
“带到校场算什么?前两日还去了军营,在城墙下来来回回转悠,要我说,吃饱了撑得那王府中的后院里还不够他溜达吗,跑到城墙根上晃悠什么?”
“唉,前些天玉将军无缘无故挨了二十大板,昨日才休养回来。”
“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王爷说了,玉将军以下犯上,招惹了王妃。”
“一言难尽,尊卑有别,若真是如此,玉将军的棍子算不上白挨,但怎么想,都觉得是红颜祸水。”
“可不是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日日都得叫人将软垫兽毯备好,兄弟们在他娘看耍猴!”
“何苦怨气这么大?老王爷在世时,老王妃不也是日日待在校场的。”
“老王爷和老王妃伉俪情深,伴着老王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那如何能一样?”
“当真让人捉摸不透,依我看,玉将军多好的人,跟王爷多般配,偏偏明月照了沟渠,王爷如今一颗心都挂在王妃身上。”
“嗐,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王爷许是就好那一推就倒的,毕竟抛开别的,王妃那般貌美,英雄难过美人关,情有可原呐。”
“眼下啊,只求王妃能与咱们北境一条心。”
“得了,想那么多作甚,与你们这群棒槌有什么关系?王爷那般有勇有谋之人,做事必有自己的考量,若非让王妃下了蛊,说不准,这里面有王爷自己的道理在,轮得着你们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
.......
校场高台之上,萧寂闭着眼,倚在躺椅之上,仔细分辨着场内将士们嘈杂的言论,对坐在身边的向隐年伸出一只手。
向隐年收到信号,往他手中塞了一块梅花酥:“半月有余了,可看出什么来了?”
萧寂接过梅花酥,客观点评:
“话多,懒散,没规矩。”
在整个大越,谁人提起北境的兵马不是望而生畏,敌军更是闻之丧胆,退避三舍。
北境的兵一直是向隐年的骄傲,若是旁人这般评价,向隐年必定要当即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他放屁。
但话是萧寂说出来的。
原本向隐年请萧寂入军营入校场,主要是为了宽萧寂的心,也让萧寂找机会树树威望。
北境的将士都是向隐年的手足,萧寂身份本就敏感,向隐年一直希望两方能互相接纳。
萧寂生于深宫,从未上过战场,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是兵书策论读得再多,上阵杀敌这种事对于萧寂来说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向隐年也没指望萧寂真的能在练兵这件事上,帮他什么忙。
但前两天,在军营城墙之下,萧寂只是来回晃了两圈,三言两语便道破了他们这么多年在这片土地上和戎狄较量间排过的兵,布过的阵。
何处攻,何处守更是说得一针见血。
于是眼下,当萧寂这三个极为不中听的词出口时,向隐年大气都没敢喘,只虚心道:
“那当如何?”
萧寂看着向隐年:“戎狄三年不曾进犯大越领土,若我猜得没错,三年前,这些兵,应当不是眼下这般状态吧。”
向隐年一愣:“有本王在,戎狄轻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