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谷叹了口气:“今日也累了,这里我叫你们四舅母守着,隔壁没有人住,你们便在隔壁休息吧。”
这意思是要将现在在隔壁的小宁氏一行人赶出去了?
月牙儿看了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姑娘,又看了看立在边上的两位少爷,颇有些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方子,她要去哪里找药材,又该去哪里煎药?这国子监那么大,怕不是要跑断腿才找到的到,可是这个气氛,她有些不敢开口问。
还是同样被忽略到极致的徐兆暻开口帮了她大忙:“取药煎药都可以在国子监下设的医馆里做,就是刚刚来过的蒋御医管的那里......算了,反正少爷我也没事儿干,就带你走一遭。”这语气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要多苦大仇深就有多苦大仇深。
徐进谷点了点头,率先起身:“天晚了,今日折腾的厉害,都回去休息。”
许是自己也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了,粗略地描补了一句:“修倧几个应该还没有用晚饭吧?我待会儿让膳堂的人做些东西送去房间。”
冯氏敲了敲门,身后还跟着眼眶红红的姜氏:“你们四舅舅说的对,听话,都去休息吧,连宋轲都说了没有什么大事儿,明日就好了,若是她明日见你们一个个精神不振的,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解修僙冷着脸,招手让解修倧到自己身边来:“今日之事,有劳二舅母,四舅舅,四舅母了。”
冯氏笑了笑,她本不是特别温婉的女子,但是这一笑,却平白叫人觉得安心:“无妨,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荣荣出了事儿,我们都担心的厉害。”
解修倧仰着头,眼眶突得一红,忙把头垂了下去。
冯氏微微弯腰,声音温柔:“我都听兆暻说了,修倧今日很厉害,你今日保护了妹妹,做得很好。”
解修倧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到底,他年岁不大,从小也是被爹娘看顾得好好的,乍一碰见这么大的事儿,看着挺稳得住的,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
解修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将人带到隔壁安置好,看着他睡着了,才松了胸口的那一口气,放轻动作走了出去。
夜色深深,月亮挂在天边,映出人间树影婆娑,解修僙瞧着出了神。
宋轲抄着手倚在廊下的柱子上:“我倒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紧张。”屋里的那个小的什么都不清楚,把解婉荣当成亲妹很正常,但是要说解修僙也是如此,他从前是不信的,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不信。
只是今日这一番动静,倒是叫他有些怀疑了,莫非那小姑娘真有如此大的魅力不成?
解修僙面色微冷:“她是我妹妹。”
宋轲心中微微讶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知她是你妹妹,不然方六找我的时候也不会过来了。”
瞎话,宋轲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很。
在心中过了一遍腹稿,确定自己不会说漏什么,宋轲开口道:“她从前的身子是悟尘调养的,我对悟尘的手法好歹了解一些,是以那么快便能猜出来原因,你使人去寻他拿这些年来所有的方子,脉案给我......”
解修僙眼中寒意深沉:“你没有治好?你不能治好?”
这个问题可就很致命了。
看在秦威的面子上......
宋轲深吸一口气:“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短期内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所以我才要方子和脉案,我总得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冲了药性,药引又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药引?”
宋轲站直了身体,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如果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来说,万物皆有灵性,万事皆有可能,一个人但凡活在人世间,因为意外中毒损神损身甚至送命,都是常事儿。”
解修僙默然不语,宋轲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以宋轲的身份来说。”
“世间哪有什么巧合。”
“世间哪有什么巧合。”
解修僙跟他说出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倒不是说两个人心有灵犀,而是这句话,是方六惯常挂在嘴边讽刺别人的。
解修僙嘴角一挑:“所以说方六知道这件事儿,也不是巧合?”
宋轲浑身一僵,这话他可不能接。
忙转移了话题,将自己的猜想和盘托出:“药引的话,定然是今日才近距离接触过,不然不会现在才发作。估摸着,你从今日跟你家小二闹出了矛盾的人那边开始查,会快一点。”
解修僙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世间怎么会有那种恶人,”宋轲双手抱臂撞了一下解修僙:“我妹妹那么可爱,那么听话,那么美好,怎么会有那种恶人想要害她?”
解修僙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宋轲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宋轲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解修僙别过头去,就算是他心里这么想的,也绝对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宋轲突然笑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恶意:“我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解修僙身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叫他忍不住退后一步。
“你才回京,怕是还没有人告诉你,”宋轲舔了舔嘴唇,隐去方六存在的痕迹:“你心中天真无邪,善良可爱的妹妹,伙着项钤,把林向送进顺天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