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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1 / 2)

剑是好剑,只是过于华丽,镶嵌珠宝无数,拖着就好像随手拿了块夜明珠,活靶子一枚。

但这不能怪它,它的使命本就是高卧在精致的剑阁上,彰显主人高人一等品味,剑刃锋利,也是为此。

为了力证它的主人不是花架子,闻识在屋檐一跃而起,当空拔出长剑,手上挽了一个华丽的剑花加入战局。

战局已不在屋内,突厥三人各自负伤,围困中央,闻识挡去一柄利斧,又与一人对了一掌。

削魂手!罗无暇!

闻识默然与她对视,那双桃花眼中兴趣浓烈,隔着黑巾也能想见她嘴角艳丽的笑容。

魔道为皇帝办事?

沈家夫人原还是个避世高手?

两人各有疑虑,静默片刻猝然再次交手,堪堪打平。

“我只要这三条人命。”换言之沈家众人不会受到牵连。

闻识轻笑,长剑立于胸前,“这三条命,我也要了、”

依答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神医,我就知道您会救我。”

闻识耸耸肩膀,“护好我身后。”

罗无暇不再废话,后退两步,十几道人影如一道道黑色闪电纵身袭向三人,招招夺命。

风雪未停,剑影斑驳。眨眼数百招已过,两臂如负千钧,闻识机械地挥舞长剑,挡下一波又一波的厮杀,她余光看向浩然的雪空,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罗无暇环住双臂,声音似呢喃从战场外传进耳中,“您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

罗无暇做了个手势,黑衣人倏地回到她身后。

闻识叹了口气,身上大小无数伤痕,此时如血人一般,她剑尖驻地支撑身体,手腕忍不住微微颤动。

身后三人情况不比她好多少,依答看着她剑上滴落的血珠,困兽一般低吼,“神医!”

闻识始终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紧众人,不浪费一点时间调节内息,罗无暇低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丝绣成的双龙锦囊。

闻识清晰地听见脑海中什么东西崩裂的声响。

她知道锦囊里装着什么,千辛万苦得来的神木,亲手交给那人手中,百毒不侵的神物,让她悄然洒出的所有的毒药都成了笑话。自己的刀削了自己的把,她脸上发热,自感被打了无数巴掌。

“现在您知道,那位要杀了突厥质子的心,有多坚定了吧。”又是罗无暇自负的声音,身上哪哪都疼,她此时烦死了这声音,心里诽腹,这么个妖里妖气的玩意儿,半分没有谢大来的憨直可爱,青橙小子腿是好了,只怕眼神是没救了。

“神医,您走吧,这是依答的宿命,能见您最后一面,依答已经很开心了。”

闻识被两人呱噪的头疼,忍不住大喝一声,“都啰嗦什么,要打要杀一起来吧,老子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说着长剑当空劈去,直奔罗无暇。罗无暇无奈地吩咐属下,“将她困住,不得伤其性命。”

无人应答,夜幕中的战场悄无声息。时间好像又回到雁门关外,自从见了这个烦人的依答,塞外滚滚狼烟就一直往她脑海里钻。

她自负神医圣手,却眼见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消失在眼前却没有一点办法,是了,总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足够冷血可以笑看人生,可为何擂鼓震得她心口疼痛难忍,为何竟想要冲下城墙去杀了谁,保护谁。

天地刍狗,谁有错,谁又无情。

一柄长剑刺穿肩膀,刺客目光冰冷,手下留情,若不然穿透的就是她的心脏。

依答睚眦欲裂,依旧如小时被她护在身后,两名侍卫已经没有呼吸,她们尽忠职守,死后应能魂归故里。

刺客将两人围在中央,静静地等候罗无暇的命令。北风呼啸吹落她的面巾,露出一张惊艳绝世的脸庞,这样美丽的容颜长在女子脸上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毫不在意地轻轻一笑。

“闻识,是不是我若杀她,只能踏过你的尸体?沈家一众,还有那清雅华贵的沈夫郎,他们都没你身后那个染满同族鲜血的蛮夷重要?”

闻识扯动嘴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滴落进眼中,左眼顿时猩红一片,“他啊。可比这狼崽子重要多了。”

“那为何还不退去。”罗无暇声音困惑。

闻识用力咳了一阵,嘴角缓缓淌出血来,声音断断续续,目光却越发明亮,“因为狼崽子答应我,有生之年,绝不南下,我这个人从来自私自利,可是也有这么一瞬间,想要做个英雄。”

“呵”,罗无暇扬起嘴角,目光充满不屑,“狼的誓言也值得相信?”

“我信!”

罗无暇弹弹手指,收敛了笑容,“那位说,无论如何不能伤你性命,今夜我放她一马,明日她离开沈家,我倒看看你能不能护她一辈子!”

话音未落,人影已去,风雪骤停,若不是地面躺着两具尸体,倒是个静谧的夜晚。

闻识踉跄着推开房门,夜色中,一个人影冲进她怀中,她叹了口气,若是罗无暇以沈从岸性命要挟,她和那人的情谊也就一丝都不剩了吧。

夜仍深,沈府后门却潜出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几个人影推着辆板车往城郊乱葬岗方向驶去,罗无暇爬在墙上,轻轻勾起嘴角,几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房间中,沈从岸抿住嘴角,红着眼给床上血人净身,更衣,用药。难为她仍有精力挤眉弄眼,口若悬河地讲自己如何大杀四方,沈从岸沉着脸,在一处浅伤不轻不重地抠了一下,闻识登时疼的咧嘴求饶。

肩伤最重,止了血,将湿透的绷带扔到地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撞到心口,沈从岸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泪眼模糊中仍用力将她按在床上,无声哽咽,撒药包扎。

从闻识进屋后,他一个字都没说。

他怕一开口,血腥味就往里钻,忍不住呕出来,更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求她一走了之。

他从来没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掉落悬崖她救他性命,为他杀了折辱自己的牛大山和苏长海,一封血书了却与闫旭的一段孽缘,不惜对抗那人雷霆一怒入赘沈府全了他的脸面。

难道仅仅一个爱字就能毫无负担地接受这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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