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陈峰……
这一片的墓碑都稍大一些,这里是烈士墓园,在陈峰的周围,还有许多同他一样,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人民警察。
秋北岭与半人高的墓碑对视良久。
遗像上的男人仍旧是三十多岁的容颜,面对镜头笑得有些腼腆。
秋北岭:“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陈默:“再过些年,我就比他还老了……”
秋北岭摇摇头:“为什么要说老呢……明明还很年轻,他明明还那么年轻……”
秋北岭自言自语般说着,凝视着遗像上的陈峰,双腿颤抖着,倏地跪了下来。
“北岭!”陈默扶住他,试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北岭,别这样……你没有错……”
秋北岭跪在地上,呜咽着,泪流满面:“……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是我报的警!如果我那时候不报警,你父亲就不会死了吧!
“那个男人疯了!他举着刀朝着妈妈,我挡在他面前,他连我也不放过! 他还想杀了我!
“陈警官是为了保护我!姓张的没想到我一开始就报了警,他气坏了!
“陈警官明明可以不死的……都是因为我!他明明中了一刀了!他还要保护我!
“为什么说我没有罪呢?!我的身上,明明沾满了他的血啊!”
——
北岸区公安分局。
张云守被从医院带到了这里,这是他第一次来公安局,他好紧张而奇地张望着。
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笑起来很温柔。
“你是张云守小朋友吗?”他问。
张云守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警察吗?我要来干什么?”
“我叫余传道,我是这里的法医。”他说:“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张云守:“法医是干什么的?也像医院里的医生吗?”
余传道温和地笑着:“法医就是在警局工作的医生,和警察叔叔们一起办案。”
张云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余传道十分心疼这个孩子。余传道自己也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过是个女孩。
“疼吗?”
“疼。”
“会好起来的,小守是男子汉,小守要坚强。”
“可是真的好疼。”
“如果我会魔法,我就能立刻让小守好起来了……”
“如果我会魔法,我想让妈妈能继续陪着我。”
“……”
“可是魔法是不存在的。”
“是的呢。”
“所以妈妈是不是回不来了……”
“……”
“妈妈会不会疼……”
“不会的,她不会疼。”
“叔叔,你真好……”
“怎么了?”
“那些叔叔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们说话都好凶……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我好喜欢你。”
“那等叔叔一会儿忙完了,就来陪小守,好不好?”
“好……!”
——
秋北岭哭累了,就这么跪伏在地上,看着搁在墓前的两束花发呆。
陈默怎么拽他也拽不动,最后没办法,只好心一狠,一个公主抱就把他搂了起来。
秋北岭猝不及防,在陈默的怀中惊魂未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吓死我了!”
陈默没好气,抱着他往停车场走:“谁要你不自己起来的,别乱动啊。”
秋北岭怕陈默抱不住自己,也不敢乱动:“你力气够吗?”
陈默白了他一眼:“我这点力气没有我还混什么……你又不重,比吴璟小朋友轻多了。”
秋北岭:“你这么说吴先生,他会不高兴的。”
陈默:“没事,这是事实,他习惯了。”
——
白昼看着电脑屏幕发呆,许临瀚把整理好的文件轻轻搁在白昼桌上,撩了一把白昼垂在额前的头发:“你也该……请个假。”
白昼胡乱把头发别到耳后:“我没事。”
许临瀚:“不可能。”
许临瀚自然是清楚的。自从杨瞬永莫名其妙失踪,这两年白昼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许临瀚知道白昼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从来不会轻易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但许临瀚是见过的。
白昼不再说什么了,继续发呆。
许临瀚:“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白昼一直摇头。她趴进许临瀚怀中,哭了起来:“临瀚,我还是不太明白,我不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
许临瀚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梢,眼中有一瞬的黯淡:“……乔,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了这话,白昼想起来许临瀚的遭遇,她抬起头,两人对视着。
就在这个不大的办公室,时间流逝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许临瀚的眼睛永远漆黑深邃,就像没有月光的寒夜。他这个人永远那么波澜不惊,就像一潭静水。除了那时候,白昼从未见他失态。
“临瀚……我早就注意到了。”白昼擦了擦泪痕,忽然抓起许临瀚的手臂,对方没有挣脱,也没有惊愕,只是任由她抓着。
白昼轻轻挽起许临瀚的袖口,取下了手表。
“这是什么,你解释一下。”白昼指着许临瀚的手腕,那里有两道细长疤痕。
许临瀚看着她,不说话。
“你割过腕,两次。”白昼自然不需要许临瀚解释。
许临瀚依然只是看着他,也不做解释。
白昼:“许临瀚,你是个法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桡尺动脉的位置。你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下刀是什么意思,你没有在寻死。
“你在想什么?”
长久的沉默。
白昼依然抓着许临瀚的手腕,看起来不等到他的回答不会罢休。
许临瀚实在无法继续僵持下去,缓缓开了口:
“人活着,才能感觉到疼痛。人活着,血液才会流动。人活着……伤口才会愈合。
“我还活着。”
——
车开到城区,两人找了个地方吃饭。
陈默:“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秋北岭:“去见一个朋友,他最近做了场手术,刚出院,去看看他。”
陈默点点头:“需要我送你去吗?”
秋北岭不知道陈默认不认得那个人,也不太想让陈默知道自己要去见谁:“送我到地铁站就行,他住的那边容易堵车。”
陈默自然尊重他:“行,那我下午就忙我的事去了。”
这时候,陈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徐凯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