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各自的礼物,五人站在林升声的碑前感叹了几句岁月无情。白夜竹用劲哭了两声,然后一擦眼泪站直了腰。
这一蹲一起之间他仿佛得到了一个答案那般释然,长长出了口气,跟他们一起聊起了过去的事。江远帆默默掏出些钱纸,拿火机点上。只带了薄薄一沓,这是林升声那边的习惯,每个人都烧了几张,默念了些话。
沈方休却根本不在状态,烧完纸其他人很快聊了起来,他还在抱着胳膊低头盯着自己摆的本子,看到两眼发直。
他们倒是没太奇怪,沈方休吗,或多或少都有数。他有点闷葫芦,情绪起伏快,刚见面还当他淡淡定定为人也温和,后来出了事,才明白他是看着坚韧心理脆弱的类型,哭的比何田田这个初中小姑娘都多。
站在这个梦魇发生的地方,沈方休再表现得状态低迷他们也理解。
然而沈方休只是在想那个失踪的黑皮本。
不对劲。所有东西都不对劲。
其他四个人对过去的记忆万分自然,只有他,像被人沿着轮廓拿美工刀裁了出来,和所处的世界不在同一个面上。幻觉?精神错乱?还是今天只是他的梦境?
对,还有林升声的本子。十年前的经历时至今日也会不时在梦里重现,沈方休一刻也不曾忘记过。那为什么独独他记不得第一夜之后,本子去了哪里?他还给林升声了?林升声送给他了?为什么林升声死了的前提下这本本子依然在他手上?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方休都无暇顾及别人在谈论什么了。
“方休……”大家都在收拾整理,准备下山了,何笛见沈方休两眼还失焦着,用力拍拍他的背,“你今天神经紧绷得厉害,放松点,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别总把自己逼这么紧。”
“嗯……我没事了,真没事。”沈方休勉力笑了一下,用力吸了口满是土腥的寒冷空气,“走吧。”
下山路上大家话明显多了。山上这么一趟,看起来并没能改变什么,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就像完成了一个仪式,创伤和疗愈已有了充分的时间,这只是最后一步,踏出去就踏出去了,这段路该画上句号。
“走,我们去以前去过的几个地方看看,下午再回去,我买了好几箱酒,有什么想说的都聊聊吧。”白夜竹脸上放松了很多,还露了个笑容。
六个人都不是沐阳的,其实也没在这生活过。
只是林家和白家合作开发度假区,每周末都来沐阳。这儿环境风景都不错,白夜竹叫上了自己在学校的朋友一起来玩,沈方休的爸爸是做地质勘测的,和团队一起被约到沐阳这个荒滩做评测,何家和沈家是邻居,何家父母每周末要跑趟隔壁省提货,何家兄妹就拜托给了沈方休家,于是六个人就在这里相遇了。
十年前还没有现在的电脑、手机,沐阳在当时还是个只有一条主干道的小城镇,年级相仿的一群少年少女还能有什么消遣呢?他们每周末相见,渐渐熟悉。性格跳脱的何笛和探索欲强烈的白夜竹一拍即合,拉着他们上天入地得搞“秘密基地”。
除了出事的研究楼,沐阳这个地方他们还有很多“基地”,看样子白夜竹是要领着他们一个个逛一遍了。
何笛欣然应诺,沈方休余光瞧见他给何田田挤眉弄眼得示意自己,两兄妹立马又一左一右把他夹住,追上前头的两人谈天说地起来。
明白他们的心思,沈方休只能领下这个好意,融入他们一起谈论十年来沐阳的变化。
他得承认,他对好友没有死去下他们经历的十年十分好奇,毕竟他时常会冷不丁想象“要是何笛没死会如何如何”,而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何笛就放在他面前。
他还要好好了解林升声死的十年发生了什么,和他经历的缺少何笛的十年偏差究竟有多大。
冥冥之中他有鲜明的预感,这种偏差最终能把他引向两段错乱剧情的起因。
回到别墅时天色擦黑,雨云压顶,西边还有小顷透紫的天色,低矮的黑云遮住了大片天空。
“看样子要有大雨啊。”何田田走到落地窗前,解下轻薄的羊毛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