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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无赖(2 / 2)

他本就是风霜老朽,只是平时精气神尚可,看着并没有腐朽老态,如今不知是这口精气散去,还是有意向宿抚示弱,皮肉几乎垂了下去,皱纹堆在眼边,似乎一瞬就凭空老了数十岁,声音中也带上了老去之人才有的痰音,虚弱道:“陛下。”

宿抚闻声回视过去,应承安立在中间,稍稍侧身,两人面上神色像是如出一辙。

然而徐峥定睛再看,分明又不一样。

应承安唇边含笑,似乎颇为闲适,而宿抚神色肃然,是庄重意。

但适才一瞥下的惊悸之感挥之不去,徐峥隐约意识到最不可能的情形出现了:

应承安暂时抛下国仇家恨与宿抚联手。

他早该在宿抚抱病在身时,将国事托付给应承安的时候就该想到的,若非两人没有成就默契,朝臣何其多,新君从北疆带回来的心腹也不是没有施政之才,为何不托付旁人,却偏偏交给应承安?

除去他所图甚大,非得应承安这样精于政事,心无旁骛的熟手才能跟上他的意图,别无他解。

但这恰是最不可思议的,假如宿抚迫使应承安委身雌伏姑且也算作不知真假的传言,徐峥尚且记得他祭祀社稷时不顾诸多重臣在场,对发作打骂——

当时场合如此,平常态度可想而知,应承安虽比常人平和冷静,如此羞辱,是何等的利益才能叫他放下嫌隙与宿抚携手合作?

徐峥不得而知。

他久居上位,心中所想已经不是为民谋利,而是维护自己来之不易的权柄,牧民理政,只是公务,而非理想,自然不懂应承安的心思,只被自己一瞥之间所见,惊骇莫名,一时没有了言辞。

等他再定下神,翰林学士已经在片刻愣怔后做了选择,斟酌了言辞提笔书写。

宿抚的视线从徐峥身上挪到应承安身上,迟疑片刻,知道徐峥定然还要与他辩论,便请翰林学士到殿外暂侯。

应承安依旧在审视徐峥的神色,大约是察觉到殿内颇有点剑拔弩张的架势,转过身来,信手把茶盏放到宿抚桌上,向他赞许地笑了一下,披上大氅,跟在翰林学士身后溜达出了书房。

等两人都走了出去,徐峥才缓缓道:“陛下应当知晓内阁不会通过这道乱命。封驳圣旨,陛下面上无光。臣已到致仕之年,早晚都要请辞,陛下又何必如此心急?”

宿抚并不受他威胁。

他自认那点权威早在世家往恩科中插手,在礼部和兴都宫中肆意杀人时就被消磨尽了,不将朝中蠹虫清除,只能向臣子祈求权威,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因此不为所动。

“近来弹劾徐相的折子朕都已扣下,未曾发去内阁,今日便请徐相带回内阁——徐相是按旧例上书请辞,让朕批个‘准’字,还是受了封驳圣旨的心思,留些体面致仕?”他冷冷道,“莫非徐相觉得一个实封县伯不足以保你三代富贵?不足填塞欲望?”

宿抚这一串诘问全落在徐峥软肋上,他不免想起宿抚今日到内阁中说的那番话。

这倒确实算得上体面的全身而退,首辅致仕封伯已是破例,再挑剔也不能说宿抚没有顾全他的颜面与当时救命之恩,但这不是徐峥心中所愿,怎能不万分为难?

他沉默半晌,反复权衡,低声示弱道:“陛下此言骤然,臣……”

*

应承安走到回廊中站定,林远雪站在火盆旁,托着胸前垫板为难。

应承安道:“礼部如今焦头烂额,议封号大可不必惊动礼部,徐相沅水南召生人,不若拟为南召县伯,衣锦还乡。林学士以为如何?”

翰林学士掌制诰,又称“天子私人”,尽管自设内阁以来翰林学士权柄渐弱,不再为帝王心腹,但常行走禁内,也是君主熟识之人,宿抚从北疆带回来了的心腹中多为将军,文臣大多沿袭前朝应承安所用,草诏的翰林学士更是一个没动,全为相熟之人。

南召县在沅川左近,虽在宿抚治下,其中士族却自认南人,徐峥若真受封县伯,无异于与这些士人抢夺良田与名望,是左右为难,两头不讨好之事。

林远雪心中未必不知应承安之意,却笑道:“确实相称,若再蒙召,必当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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