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八点钟,蒂娜才被放出来。她站起来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一下子跪到了马克西姆面前。
“当心,蒂娜,”马克西姆对她说,“茜茜还等着你照顾呢。那两个人在哪?”
蒂娜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时,马克西姆已经走进更衣室,用漂浮咒将挡住两人的箱子挪开了。蒂娜回过神来,看到马克西姆正盯着其中的一人看,就连迟钝的蒂娜也不会认为他脸上的表情是担忧。
“你将这两个人挪到北边的仆人房里,”马克西姆面若冰霜,“然后去照看茜茜。”他命令道。
“他们……他们没事吧……”蒂娜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话一出口,马克西姆周身的气息就更冷了。
马克西姆疑惑地转脸看了她一眼。“你拿的不是盐水,是疗伤药水。”他面色严肃。
蒂娜心中先是一惊,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但她立刻意识到马克西姆说的是疗伤药水,而不是安娜小姐私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收藏……看来她的运气可真好,竟阴差阳错救了那两人的性命。蒂娜感到一阵喜悦。
马克西姆又看了蒂娜一眼,冷着脸走了。留下蒂娜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将那两人弄到仆人房的窄床上。说是仆人房,其实早已废弃不用了。现下这房中唯一的仆人蒂娜占据了一间西向的小卧室,看那些粉色的装饰像是原先给一位娇养的小姐准备的。
过了好一阵,蒂娜才来到安娜小姐身边。她看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大吃一惊,终于理解了马克西姆所说的“照看”一词是什么意思。马克西姆坐在她的身边,怔怔地看着她,神色让人捉摸不透。那锐利的眼神让蒂娜看了觉得害怕。
“安娜小姐怎么了?”蒂娜呆呆地问。
马克西姆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他答道,“照顾好她。”他起身大步走向外面的露台。蒂娜看到他靠着栏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在寒冷的月色下吐出淡淡的烟圈。蒂娜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哀伤,但自知并没有资格在此时走过去安慰那个浑身被寂寥环绕的男人。那是安娜小姐的事,她想……虽然她觉得安娜小姐就算是醒过来也不会对马克西姆说什么好听的话……蒂娜垂下脑袋,去看躺在床上的安娜小姐。
她的脸上覆了一层乳白色的面纱。这有点奇怪,安娜小姐以前可从没有戴过这种样式的面纱,但蒂娜并没打算把它揭下来……她的视线落在她缠着一圈纱布的手腕,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伤……蒂娜突然想起自己躲在更衣间里听到喧嚣吵闹,
她那时是多么的害怕呀。可她毕竟还没有直面那些闯入者……她看向安娜小姐的眼神忍不住染上几分钦佩。
“用不着佩服她,”马克西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吓了一跳,“她就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当晚,蒂娜为了照看安娜小姐趴在床边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匆匆起身,寻着动静找到了一楼的客厅。
“你来的正好,”坐在沙发上的优雅女子对她笑吟吟地说,“我们待会有一位客人,还要麻烦你去准备些茶点。”
蒂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站在窗边的马克西姆。安娜小姐见此,脸上的笑意愈深。“快去吧,亲爱的。”她冲她甜甜地笑道,蒂娜立刻应下离开客厅。
她在客人到来前将茶点备好了。装点心的盘子是安娜小姐向来喜欢的,上面装饰着几只瓷质的蝴蝶,在客人伸手拿茶点的时候还会拍拍翅膀。安娜小姐看到了那只盘子,轻轻笑了一声。
九点四十五,马克西姆披上斗篷离开了这栋房子。十点钟,那名神秘的客人来了。令蒂娜没想到的是,来者是位年轻的红头发姑娘,看上去差不多是自己的同龄人。她并不像蒂娜时常要接待的那些或高贵或优雅或傲慢的客人,她身上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简单的热忱,与这栋终日被冬日沉默笼罩的老房子格格不入。
蒂娜有幸旁听了两人的对话。
“看来您就是邓布利多教授的信使了,”安娜小姐微笑着走上去将手递给了红发姑娘,“安娜 伊丽莎白,很高兴见到您。”
“您好。我是莉莉,莉莉 伊万斯。我想先问一下我的——波特先生和布莱克先生的情况。”
“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没有醒来。如果您想现在去看看他,我可以让我的侍女——”
蒂娜站出来,向莉莉微微低头致意。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在彼得回来以后我们都担心坏了。多亏了您的帮助……但是我这次来不止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过我很好奇,邓布利多教授为何会派您……我并没有任何不敬,只是您知道——”
“我知道我很年轻。我现在十九岁,去年夏天刚刚从学校毕业。但是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站出来捍卫我们的自由……我寄希望于说服您向我们提供援助,但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战斗下去。”
“自由……诚然它是个好东西。但这究竟是所有人的自由,还是属于你的自由?无意冒犯,但就我所知,您是个麻瓜出身。”
“对,我是麻瓜出身,我和那些纯血或者混血的巫师并不一样。这一点我一直知道。我不想隐瞒——如果伏地魔得势,我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拨人……我或许会被剥夺魔杖,在巫师界再无立足之地,或许会被直接杀死,又或者终身监禁。但在我看来,血统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应该仅凭血统就把人草草分类。我的出身并不是我决定战斗的最重要的因素。”
“哦,那是什么?”
“心中的公平与正义。相信您也看到了,在凤凰社里并不是只有像我一样麻瓜出身的巫师。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混血,也有纯血统。我的男朋友詹姆是个纯血统,但他一样加入了凤凰社,反对伏地魔那套纯血统至上的理论。”
“也许他是为了你?”
“不,他不是为了我。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为了我,那我们为何要过着天天提心吊胆、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日子?我们放弃平静的生活,每天与食死徒殊死搏斗,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我们在战斗,是为了公平,为了正义,为了心中的平等与自由。”
“也许您会觉得这离您的生活十分遥远……现在这里正深受战争之苦。每分钟都可能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有人被胁迫;每分钟都有可能骨肉分离。也许就在此时有人痛失挚友,又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许您觉得这对您来说无关紧要,但事实并非如此。”
“伏地魔的残暴、野心与血腥是一把时刻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他的存在会向世人昭示我们的软弱、无能与妥协,会向所有心怀不轨的野心家与手段残忍的黑巫师宣示一种可能——一种所有人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可能,一种巫师可以凌驾于麻瓜之上的可能,一种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从此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可能。”
“也许现在他们并没有波及您,也许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波及您。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对此坐视不理、冷眼旁观,如果每个人只有在受到波及时才幡然醒悟,请相信,用不了多久伏地魔就有机会将他的触角伸到四面八方。”
“我们生而为人,生而平等。我们享有相同的活下去的权利,享有相同的选择自己如何而活的权利。我们在抵抗,在战斗,是为了为每个人都能争取到这种权利,为了每个人都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我们的意志不会因为形势的艰难与死亡的威胁而改变。我希望能得到您与您家族的援助,这会让我们更早迎来胜利的到来。但无论您是否提供援助,我们都会一直战斗下去。我相信,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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