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妪一惊，压着心中后怕道：“多谢大夫提醒。不知大夫可否另外调配一些滋养之物？”
等老大夫配好了药，齐妪连忙回去齐君府，将大夫所言转述。
“好一个秦嬷嬷，盘算得居然如此之深！”芮姜扬手拂落案上杯盏，怒意怫然。
从小到大，她何时被人这样算计过？若她一直用伏阴的药来调养身子，便是她得了嬴渠独宠，日日承欢也不可能怀孕生子。秦嬷嬷这是要将她拿捏得死死的，等着她将来一次次去低头求饶呢！
“不过也是阴差阳错，夫人如今不必再担心腹中是否会有个孩子了。您将来的孩子，只会是陛下的。”
“回宫。”芮姜敛了怒意摔袖，“我倒要瞧瞧，这伏阴是不是个聪明的。”
让她甘为他人棋，这又如何可能？
到了方室，芮姜从齐妪手中接过锦盒，含笑晏晏：“又来麻烦你了，再另配一盒。”
“夫人言重，此乃伏阴分内之事。再有需要，夫人遣了嬷嬷来便是，无需亲自走一趟。”伏阴摇头，接了锦盒回身，走去角落里的冰鉴。
芮姜随手将茶水倒进了案上的香炉里，白色的烟气向外生成时，她葱白指尖抵着溅出的水痕擦了擦，笑意轻又浅：“伏阴帮了我这样多，我理应亲自来道谢。就是不知，你觉得我能得陛下的欢喜么？我与秦嬷嬷相比，陛下他会更喜欢谁？”
言罢抬眸，芮姜就见伏阴停在了几步之外，面色阴晴不定地望着她。
“嬷嬷快去接一接，莫叫伏阴大人累着了。”
齐妪上前，从伏阴手中拿过锦盒送来芮姜面前。
芮姜打开，拈了一颗药扔进香炉，想来是余热还在，玉白色的药丸很快融化，变成了一滩乳白色的水液晕开在灰烬里。
“伏阴且想一想。”
芮姜拂袖起身，而那盒打开了的药，仍旧安放在案上。伏阴死死盯着，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
金缕绣鞋踩着兰池宫的白玉阶，拾级而上。这十二白玉阶，她从赤足走过，到如今穿着金缕鞋，她很贪心，还想要有朝一日在他怀里俯瞰。
中庭外的弯月栏桥上，婳妫一袭绯色纱衣，极尽柔软身段为桥端的嬴渠舞出一曲飞天。
芮姜只看了一眼便兀自回去自己的屋子：“今夜我如果没有回来，那不是死了便是成了。无论哪一种，嬷嬷都不必再担心。”
“夫人你是打算？”齐妪惊问。
芮姜竖了一指在唇边：“我会泅水。”
齐妪张口想劝，但芮姜已经挑开珠纱站进了楼台里，很快褪去外衫与鞋后便跳进兰池，横跨中庭闷头朝东庭游去。
而当她湿着衣裙爬上东庭里离水面最近的钓台时，嬴渠却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上望着她，目光沉沉。
芮姜扯了扯湿哒哒的衣裙，小心翼翼又颇有几分委屈：“芮姜可没有打扰陛下看舞。”
嬴渠挑眉，他既不聋也不瞎，就她在水里的那小模样，谁看不见？
芮姜自是无法得知他的想法，他不松口，她便只能站在那儿不动。午后的春风并没有预想的那样温暖，吹在湿衣上更是冰凉。芮姜站了一会儿，脸色便隐隐有些发白。
而站在嬴渠的所在，他一眼望见的就只有她蜷缩着的白嫩小脚丫，目光往上，方是紧贴在身上的湿衣以及微白的脸颊。
瞧着弱不禁风，折腾起自己来倒是个不含糊的，嬴渠拂袖转身。
留在原地的芮姜却是进退不得，直到里间传来不悦低音：“还想再泅回去？”
芮姜连忙小碎步跑着跟上去，被他一路领去汤池。她乖乖褪了湿衣走进水中，可对于是否能留下，她仍是一无所知。在池子里泡了会儿，芮姜便假意起身，迈上台阶走了几步又腿软着朝水中跌，等坐在角落里的嬴渠掀眸，她方道：“午间没有用膳……”
嬴渠不发一词地起身，却不是朝她这儿来，芮姜只得连忙从温热的汤池里离开，只是没料到站定了一抬眸，他便兜头给她罩了件宽大的外衫。下一瞬，人也被他抄着膝弯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