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会换气，江衡实在是气竭，只得驱动手腕去推开他，呼延下意识的加重了自己的力道，他下手没有轻重，将江衡的手臂折断了，“咔嚓”一声，是当初受伤的那只胳膊。
江衡低声闷哼一声，这么冷的地方，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意了。越到后来，他的脑子都开始发木。
很冷很冷。
直到最后，江衡脱了力，才不得已低头认输。在这样剧寒的地方，他本就没有优势，更何况，呼延天生体凉，抱久了，跟抱个冰窟窿实在没什么区别。
直到发现自己折断了对方的胳膊，呼延才猛地回过神来。
摘星楼楼中，他们打过一次。那一次，江衡险些把他勒死，而自己折断了他一只胳膊。那时他失去了理智才做出那种事，他还记得自己帮江衡接上了胳膊，跟他说过一句话。
“往后我再不会伤你了。”
而如今，这只胳膊，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伤口，一样都是他所为。
刀割一样的钝痛从他的心里往四肢弥漫，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局面？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觉得江衡可能就是自己放不下的那个人，甚至数次狠下心来想除掉他。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从曾经的梦魇里走出来，自己尘封的心因为这个人重新打开。
而现在，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笑话。
呼延看着渐渐不能动弹的江衡，再也不能做出什么疯狂的动作。那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在他的脑子里闪现。
似乎是怒火烧尽，呼延的理智也逐渐回来，他扣住江衡的肩膀，将他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粗重：“对不起。”话里带着深重的疲倦和歉意。
他艰难的将自己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这铺天盖地的寒冷和黑暗里，只有江衡的身体的温热贴近他的心肺。就像是从两个极端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人，他一方面无法原谅自己的心，一方面又不得不去正视它。
一个早就能猜出来的答案，现在□□裸的比摊在自己面前。连装傻和自我欺骗都不能。
对于呼延而言，这一生中，所有的极致痛楚，似乎都栽在了江衡身上。
最原始的愤怒抽离过后，他开始思考这看似巧合的一切。溯川之上的银色漩涡，更像是当初在良人楼芙蓉阁上经历的幻境，他率先坠入幻境，想起了原本模糊不清的记忆。而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江衡而准备的。
有人想要设计江衡。
呼延体凉，江衡陷入半昏厥的状态，他出自本能的推开呼延。呼延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给江衡带来了更多的寒意，当即就放开了他。他将江衡平放在地面上，把他乱掉的衣襟整理好。看着躺在地上蜷缩的江衡，呼延手脚僵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的寒气洞穴，昏暗无光，没有方向的地方，走出去似乎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呼延不敢独自离开去探路，他怕自己一旦离开江衡就再也找不到他。可是他也不敢靠近他，每当他想要接近他的时候，江衡会出自本能的向后缩，自己伸出的手只能在黑暗里和寒气融为一体。
他靠在石壁上，睁着眼睛陷入沉默。
江衡躺在他身边，石壁两侧火石的温度对他而言像蛇果一样，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也知道呼延就在自己的身边。尽管冷的骨头都寒了，他也不敢轻易去触碰那些火石。如果今天他们两个人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那么，至少自己要无声无息的死。江衡咬紧颤抖的牙关，从齿缝里露出去的暖气逐渐剥夺他身上所剩不多的体温，江衡无法，只能疯狂的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着。但当他睡醒之后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你走吧。”江衡勉强扯起嘴角用自己剩余最后一点热气对呼延说道，“别白白把命搭在这儿。”
呼延的呼吸很淡，整个人都紧紧贴在墙壁上，他不看江衡，只露出半张脸。
江衡见劝他不动，也没那个力气再开口说其他的话了。正当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呼延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响起。
“再等等，天马上就要亮了。”
他跪在地上，像是抓住一缕希望：“有了光，我就能找到路。”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要是有路，他之前早就找出来了。江衡很想笑，但是他根本没有咧嘴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是他可不想死的这么难看。
太失败了。
平生第一次看上一个人，丢尽了脸面不说，临死形象也忒不潇洒了。
不过，你应该会原谅我的吧，白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