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醒来时,已然是两日后的一个正午。
叫醒他的是一股浓烈的肉香。
狐九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宇文渊正拖着一个纸包在他鼻尖儿跟前晃来晃去。
“醒了?”宇文渊将手中的纸包放在了一旁,端起一碗浓黑的药汁递到狐九面前:“既然醒了就自己喝。”
“我喝什么啊?”狐九才醒,没好气的坐了起来。
“喝药。”
宇文渊的这碗药,已经烹好一日有余,只是这只狐狸不睁眼也不张嘴。
没有人知道宇文渊在那一日里经历了什么。
最后的最后,宇文渊想到了这个法子。
“我喝什么药?”狐九企图掀开被子下地,却被宇文渊一把制止。
“你病了,躺下。”
“我病了?这什么情况?我?病了?什么病?”狐九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宇文渊最后叫的那声“狐狸”。至于他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谁给他换的衣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风寒。”
狐九搓搓鼻尖不以为然,风寒于他而言,只是个凡人医书里的常见病症。
狐九活了小一万岁,从来没有病过,更没有吃过药。看着那碗里颜色诡异的液体狐九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你这道士,你见过妖吃药的么?”
“你病过么?”
“没有啊。”
“那你怎知妖病了不用服药?”
“总之就是不用!”狐九向下蹭了两步,翻身下床。
只想不到双脚沾地,竟像踩在棉花上一般险些仰了过去。
“留神。”
宇文渊一臂挡住了狐九,顺势托起狐狸的膝窝,将那明显对个人身体状况严重估计不足的狐闹腾重新按回了床上。
“真他娘的病了?我得记下来,回头告诉孔雀,妖也是会生病的。”
作为青丘九尊,妖界翘楚,狐九对于生病这种前所未有的事表现得无比兴奋。
“吃药。”
宇文渊在小炭炉上重新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汤,递到狐九面前。
狐九一脸复杂的看着那碗药汁,一番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向后一躺,被子一蒙,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宇文渊没有说话,将药碗搁在一旁,从袖口里掏出一只木鸟。
被窝里的狐九的眼神瞬间聚焦,宇文渊拉动那木鸟尾部的提线,那木鸟的翅膀便扇动起来,狐九大约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把掀开被子朝宇文渊伸手:“给我看看。”
“喝了便给。”
狐九毫不犹豫的端过药碗,一碗烫药下肚,激出一身热汗。宇文渊不等他把气喘匀,一颗红枣蜜饯便塞到了狐狸嘴里。
狐九本能的嚼碎了蜜枣。
一时间,狐狸嘴里苦,涩,甘,甜都揉在一起。狐九喜欢吃甜食,但他不知道在苦药之后返入喉头的甜,是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
宇文渊说话算话,宇文渊手里的木鸟归了狐九。
九千多岁的狐九很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
有些时候年纪太大,喜好是会返璞归真。可狐九不一样,他一直都喜欢这些。
从某种意义上讲,狐狸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眼前这个人类道士,似乎总能把他照顾的很好。狐九的强大让他甚少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可这个道士不同,总能让他享受得心安理得。
虽说有时古板又霸道,说一不二,有时又喜欢说些难懂的道理。
不过,他的确是狐九这三百多年来见过最好的凡人。
“狐狸。”
“啊?”当下低头玩得十分投入的狐九应声抬头。
“记住这个剑穗,有这个的才是我的剑。”宇文渊不知何时将龙吟横在了狐九的面前,指着剑尾上那条新加的牙白色流苏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