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两人依然起得很早,跟谌西的爸爸妈妈一块儿出门晨跑,两个老人家半跑半走完了整圈林荫道就回家去做早餐,两个小的跟前一天一样跑到湖边蹓了一圈,非色爱移植花草的毛病又来了,在湖边小路的黑泥地里,用捡来的尖石块挖了一棵看上去遒劲扎实的绿叶小灌木回家,种在了谌西母亲百花凋蔽的后花园里,谌西还帮他从湖边挖了一大坨黑泥用运动衫包回来,在小灌木根部覆了一圈。非色给它浇了一点水,信心十足的说:“春天它就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开花。”他想了一想,“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植物,不然就叫它Sissi树吧。”谌西愣了一秒开始反驳,“不行,这什么滥名字,你起名字的天赋跟我妈有得一比啊,而且我估计你种树种花的天赋也随她。”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枝叶衰败的小花园,不满的扔了手中的小花锹,“敢叫Sissi树我就……”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具有真正恫吓力的主意,悻悻的坐到一边草地上。“你就不让他上你的床了。”一个促狭的笑声传过来,带着谌家宝特有的放肆和佻达。谌西沉着脸吼一句“滚。”谌家宝不仅没滚,还越走越近,蹲下身去看那株无名小植物,“Sissi树,”她嘻嘻笑着,“听起来不错,像一棵神仙树。”非色喜笑颜开,“我也觉得好听,就这么定了。”谌家宝还没看见过非色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那是心底的灿烂开出的一朵花,快乐、无邪、明亮得使人晕眩,谌家宝觉得一定是自己太久没见过阳光了,那灼人的光亮一时令她睁不开眼,“我的妈呀!”她暗自在心里琢磨,“方圆十里有妖气哇!”她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明显智商欠费的自家哥哥,叹息了一回,小声道:“这位公子脸色暗沉,面呈异相,似有妖气缠身,我劝公子稍事收敛,切莫夜夜贪欢太过,头脑变傻了事小,弄垮了身体事大啊!”她像阴险的法海一样纵声大笑着走开,留下莫名其妙的许仙独自坐在原地。不一会儿,干完活的白素贞手里拿着洗干净的小铲子和花锹过来了,“走吧,官人。”非色显然听见了谌家宝的疯言疯语,心情很好的调笑道:“回家吃茶去。”
晨练加上培植花草,非色渴得嗓子冒烟,谌西给他拿了柠檬水,他一顿猛灌,半天叹息了一声,“真好喝!”谌西笑着用手指揩掉他下巴上的水珠,谌家宝在一旁默默朝餐桌对面的妈妈做了个鬼脸,妈妈无视了她,淡定的给非色拿黄油吐司和芝士三明治,又把牛奶放到他手边,“多吃点儿,长点肉,太瘦了身体素质不好。”谌家今天难得的吃起了西式早餐,因为谌家妈妈认为西方人吃的东西有利于人类发育,瞧瞧那些西方人,个个长得人高马大。非色十分卖力的吞咽那些热量极高的食物,又把一大杯牛奶喝得精光,看着谌妈妈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晚上谌西给巴斯打了电话,他的老板好像心情不错,“Ian。”他中气十足的叫他的名字,“你赶紧回来吧,最近我们接了不少项目。”“是吗?”谌西问:“什么项目?”“市政公园、乡村别墅群、高档度假公寓以及,一个剧院。”Emilio笑着说:“剧院是因为你才接的。”“一下子接这么多?”谌西有点担忧,“怎么弄得完?”“有急的有不急的。”Emilio说:“市政公园3月底前要出设计方案,度假公寓5月出,这两个是比较急的。别墅和剧院都可以稍微缓一缓,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搞定就可以了。”“嗯。”谌西沉吟了一下,“我周日回巴斯,下周一上班。”“Ok!”Emilio打了个响指,“等你回来。”老板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谌西忽然叫住他,“Emilio,周日下午你和Jeremy有空吗?”“啊?”Emilio反应了一会儿,答:“有的,有的,我们没什么特别的事。”“那我请你们吃饭吧,”谌西说:“让你们见一个人。”
Emilio的嘴巴张成了0型,对面的Jeremy疑惑的看着他,他道完再见后向Jeremy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猜Ian说什么?”“什么?”Jeremy好奇的看着他。“他说要带一个人来见我们!”Emilio哈哈笑起来,“小Ian恋爱了。”Jeremy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真的吗?那个紧张的小处男居然跟人搞上了?”他眼珠骨碌碌转动了几圈,“我开始对他搞上的那个人感到好奇了。”
周六早上谌家人都睡了个小小的懒觉。谌沐慈前两天已经回剑桥的研究所上班了,据说过两天又得去南美洲考察。谌家宝下午的飞机要去德国慕尼黑,谌西和非色决定送谌家宝去机场,送完机可以去伦敦市区逛逛。谌西的爸爸最近课少,有空就陪谌西妈妈去附近的乡村听露天音乐会。谌西载着非色和谌家宝往机场去,非色坐在他的副驾上,安静的听车载CD机里传出的英国民谣,谌西偶尔跟着哼几句,声音低沉磁性,很好听,非色有些入迷的看他,看得他心尖搔痒心如鹿撞,碍于谌家宝在后座,不好表现出什么,直忍得气息急促,脸色薄红。
谌家宝在后面冷笑了几声,闭上眼说:“奴家今日起早了,现下忍不住要昏睡半个时辰,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的话,两位公子请便。”
非色移开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看车窗外,两秒钟后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握住他的右手,那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手腕筋脉分明,有着十足的力量,腕上套着一只粗犷的机械手表,黑色皮质表带有着禁欲的冷淡气息,与他手心散发出的热量形成对比,拉扯着非色的心尖一跳一跳的搏动,非色咬唇坚持了一会儿,开口轻声道:“专心开车。”那只手掌执著的停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缩回去搭在了方向盘上。
非色腹诽自己,连看着他的手腕都能看得呼吸加重,身体紧绷,这可真是没救了。陡然想起谌家宝的妖气缠身一说,心下悚然,暗想,不知道究竟谁是妖精谁是公子呢,他小小声的吸着气,有着一种绝望又甜蜜的身陷情网的自觉,无力自拔,也压根儿不想自拔。
谌家宝下车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扔给他们,谌西打开看到几支管状物,“专业润滑一百年,”谌家宝笑着说:“爱的守护神。”她扭了下腰,迈着标准的模特步往侯机楼走去,“祝两位性生活和谐!”谌西拉开车门,在额前冲她比了个手势,“谢了。”他重新钻进车里,一把拉过非色上半身咬他的嘴,“憋死我了,”他喘气,“为什么用那种眼神一直看我?”非色扑在他肩头,比他还要激动,双手伸出来用力抚摸他的腰侧和双臂,“西西,西西,”他亲昵的叫着,“我想你。”
“我就在你身边。”谌西安抚他。
“还是想。”非色说,“每一秒钟都想,想得要命。”
谌西抓住他的下巴,抬起他意乱情迷的脸,………………………………shengluebufen…………………………………………
时值中午,伦敦市区的气温比郊区稍高一点,大概在七八度左右,有一点小风,阴天,天光还算清亮,谌西带非色吃了简单的午饭,两人找了一个靠近地铁站的停车场把车停好,然后坐地铁去摄政街,相比于嘈杂繁华的牛津街,谌西更喜欢摄政街的端庄稳重,尽管这里人也不少,买衣服的话还是首选这边的Liberty百货。谌西对服饰研究不多,但眼光很好,非色近些年偏居深山一隅,与时尚离了十万八千里,但他们对“好看”都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和洞察力,为彼此挑的衣服都很合适,最终谌西要了两套,买给非色的衣服则很齐全,从末冬到春天甚至初夏,一共有大概六七套,非色觉得太多了,谌西一骨脑全要了,付过帐后一人手里提着一堆袋子在摄政街闲逛,他们去了Hamley’s玩具店,Wedgwood瓷器店,谌西挑了一套乐高积木,给非色买了一套漂亮的骨瓷茶杯,看包装发现产地是中国景德镇,忍不住笑了。
摄政街附近有英国皇家美术学院和知名的佩斯画廊,谌西问要不要去看看,非色说时间太赶了,下次专门找时间来看。谌西说那要去中国城逛逛吗?中国城在牛津街那边,离这里不太远,非色摇头说不用了,下次一并再去吧。于是两人到路边商店随机买了些零散的日用品,决定乘地铁打道回府。因为是周六,地铁里人很多,非色观察了一下,发现主要是外地游客,很多亚洲面孔,不太分得清具体国籍,不知道为什么,他十七岁看到谌西时一眼认定他是中国人的鉴别力此刻不起作用了,东亚人普遍长得也太像了,他想,没有一个有伊恩好看。
回去的路上,非色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逛街很累,之前的那一场车内游戏更耗元气,谌西把车内温度调高一点,在非色腰下塞了一个小靠枕,结果他一路从市区睡到家,谌西泊好车,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两下,他惊醒过来,伸个小小的懒腰,不太清醒的问:“到家了?”谌西点头微笑,拿过一瓶水喂他喝了两口,自己喝完余下的,打开车门说:“要我抱你上去吗?”“太夸张了。”非色迈腿下车,“你当我行动不便?”他在车尾箱边帮谌西拿东西,买得太多,两人肩挑手扛的抱着一大堆袋子上楼去。
爸爸妈妈参加完一个音乐Party已经回家了,做好晚饭等着他们。谌西和非色洗漱了一下到餐厅吃饭,爸爸妈妈居然做了酸辣牛肉火锅和海鲜汤,妈妈说他们上网查了一下土家人的饮食习惯,知道非色偏好味道重的菜,就做了酸辣火锅,海鲜汤也放了辣椒和花椒调味。非色吃到肚子圆滚滚,英国的辣椒不比悲山的辣椒弱,辣得他嘴唇红艳艳,汲溜着鼻涕直哈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谌爸谌妈笑,“真好吃!”妈妈得意的瞧了爸爸一眼,颇有成就感的表示要继续深入研究一下土家人的菜谱。
谌西说:“爸爸妈妈,我们明天回巴斯。”妈妈有点惊讶,“这么快?你的假期结束了?”谌西笑,“早超期了,我去年工作业绩不错,老板特许我休了一个长假。”他给非色和爸爸妈妈分别倒了一杯温水,“今年公司接了几个不小的项目,我得早点回去帮忙。”“那就早点回去吧。”爸爸说:“认真工作,争取做几个好作品出来。”谌西点头。爸爸想了一下,去储物间取出一套古朴的陶质茶具给他们,“把这个拿给Logan教授,就说是非色的礼物。”非色忙站起来,摇手拒绝,“这个……我们考虑得不周全,明天去巴斯了再买点东西,爸爸,伊恩说你热爱茶道,你的心爱之物我们不能拿。”谌西赞同,“我们去巴斯买礼物就行了,爸,Logan老师不拘小节,很好哄的……”“哄?”爸爸严厉的说,“Logan那么疼爱你,做人要知好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谌西知道说错话,连忙承认错误,“我也很疼老头的好吗?只要在巴斯,每个周末都去看他,陪他聊天……”“你是去蹭饭吧!”妈妈揭穿他,“前段时间还跟我炫耀Logan夫人做了煎鳕鱼和薄荷虾招待你。”“好吧,”谌西摸了摸头,“去陪教授,吃饭总是免不了的……”“那就把这个带上!”谌父将茶具盒摆到谌西鼻子下,“总是两手空空去吃人家的像什么话?”谌西怂了,“行!”看了一眼非色,他面有愧色的小声咕哝:“我什么时候两手空空去了,每次搬一堆保健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