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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搁浅的蜜月(2 / 2)

“我留下来帮你们……”“不,不,Ian,我们已经够打扰你了,等Finn醒过来知道了这一点,他也会于心不安的。……而且,你知道,我可以找到很多人帮忙照顾Finn,这一点你不用担心。”“Finn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我想在这里陪陪他……”“没关系,他有任何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我,不太放心,万一有什么事……”“Ian!”Emma正色道:“考虑一下Feather,他是你新婚的爱人,难道你要在刚结婚的头两天,就为了照顾别的男人彻夜不归?”“但是,只是作为朋友,我也……”“Finn不是你的朋友,”Emma打断他,“对他来说,你要么是爱人,要么是陌生人……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爱你吗?”Emma轻轻的笑了一下,“因为你是如此完美,对Feather的痴情和忠诚令他深深感动,为此,他甚至愿意永远单方面的爱你,哪怕你从来不爱他一秒——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Ian,Finn其实一早就对你无所求了,在他得知你们的婚讯之前,在去冰岛之前……所以,不要再小看他,也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回到Feather身边去,他永远不会作打扰你们的第三个人。”

谌西点头,他走上前拥抱了一下Emma,轻声说:“有任何消息记得一定告诉我。”然后转身走出室外,非色站在离门几步以外的地方呆立着,眼睫微垂,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忧心和沉郁,谌西走到他身边,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我们回家。”他说:“Emma说有事会打电话。”

“我们真的不用留下来?”非色忧心的看着谌西,“Finn还没醒呢。”“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谌西轻抚了一下他垂在额前的发丝,“等Finn醒了我们再过来。”

他们开车回到公寓,两个人没太说话,气氛不由自主变得压抑,新婚的粉红色氛围像某种突然消失的磁场,散掉了,两个人陷入一种微微有点怔愣的状态,仿佛还没有完全消化Finn生病的这一信息。两人拿一部平板电脑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一块儿看了一部新出的电影,心不在焉显而易见,两个人都没记住电影说了些什么,到了傍晚,谌西对非色说,“我们回中国的机票先取消吧,等以后有机会……”“好……”非色迅速说:“没关系,以后再说吧。”

谌西长久的凝视他,露出一点缓慢的笑意,“宝贝,想做ai吗?”非色张大眼睛迅速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不,不用……”“不用?”谌西用手轻轻捋了捋他头顶的黑发,“为什么不用?你不是说要补回来的吗?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情,……我也没有…”非色把谌西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腿上,“你说Finn会好起来吗?”谌西沉默半晌,说:“我不知道。听Emma的意思,好像不太……乐观。”“他们那么有钱,也治不好Finn?带他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不行吗?”“非色。”谌西叹气,“我也问了Emma同样的蠢问题,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种问题很蠢,不是吗?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无法拒绝命运的安排,无论多么不甘心,也没有办法。Finn的体质特殊,比一般血友病患者更容易引发其他许多并发症,最危险的是像这次一样颅内出血,这一次是救回来了,如果有下一次……谁也没把握……”

“Finn自己知道吗?他的病有多严重。”“Emma说他一直都知道……”“是么……?那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送你那份千万美金礼物了……”谌西看着他,他伸手摸一摸谌西瘦削的下颌线,“如果换作是我生病,知道自己活不长,我肯定也想把我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甚至是全部的东西献给你,你能记住我也好,就算记不住也罢,反正有一个实物在那里,替我证明我曾在你的生命里留下过印迹,而且永不消逝……谌西,Finn不是在贿赂你,假设他行贿成功的话,也没有时间来享受贿赂的成果——他只是给自己留个纪念——他来过这个世界,并且爱过一个人……”“这是你作为一个写作者的煽情想象吗?”谌西轻轻笑了,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随时有可能滴落下来,变作液体,出卖他的忧虑与悲伤。非色假装没有看见,站起身问他,“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非色做了简单的中式面条,加了西红柿和鸡蛋,两人默默吃了晚餐,到睡觉的时间就各自洗了澡躺到床上去,深夜时分,非色仍然没有睡着,他知道谌西也是,但他们各自忍耐着失眠,没有交流,凌晨的时候,非色睡着了一会儿,等到醒过来时,他发现身边没人了,他起来在公寓里四处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谌西,最后才在卧室的谱架上看到夹在那里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Finn醒了,我去一趟医院,你多睡会儿,醒来记得给自己做早餐。”非色盯着那纸条看了半天,想到如果没有这出意外,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而明天他们就会回到悲山,在安静的山上度过他们的小小蜜月,非色默默的想了一会,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他觉得有点疲惫,一是昨晚并没有睡好,二是想来想去无事可做。Finn醒了,真是太好了,可是为什么不叫上他一起去医院呢?在谌西的潜意识里,也许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或者说,是他跟Finn之间的事,跟他曾非色是没有关联的——所以,此刻他只能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在原本应该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光里感受孤独。

尽管Finn已经醒了,但谌西依然只能在监护室外看一看他,Finn的身体依旧插了不少管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Emma问医生他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一看他,医生说,最好再等一天,他现在虽然醒过来,精神状态还是很差,等明天情况应该会稳定一些。Finn的父亲从德国过来了,那是一位非常高的男士,面相肃穆,有一种家族领导者的威严和气势。他们坐在休息室,那位德国老男士很仔细的打量了谌西一会儿,忽然向他发问:“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儿子?”

谌西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Emma迅速说:“爸爸,这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Finn的父亲威严的打断Emma,转头向谌西道,“Finn这样英俊又可爱的男孩有哪里配不上你吗?”谌西摇摇头,“Finn非常好,可我已经有爱人了,先生。”“爱人?嗬!”老男士有点嘲讽的弯了一下嘴角,“不多经历一些,你怎么会知道你最终的爱人是哪一个?!”谌西有点惊讶的张大嘴巴,“我当然知道,先生,我从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老男士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是的,我们十几岁相识,到现在十一年了,所以……”“相爱五十年也有可能转向爱其他人的啊!”老男士盯着谌西,“何况只是十一年而已,年轻人,你还是经历得太少了。”谌西无言以对,索性闭上了嘴,Emma冲他苦笑了一下,又转向自己的父亲道:“爸爸,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样多情的。也许是很少,但您得承认世界上确实有一生只爱一个人这样的奇迹存在,不是吗?”老男士不赞同的瞪了Emma一眼,“好吧,算是勉强可以接受,但是遇到Finn能不动心的人简直绝无仅有,Emma,你告诉他,Finn在我们家族中,在柏林、慕尼黑,在德国,有多么受欢迎,多少漂亮的女孩儿男孩儿甚至少妇、一些厚脸皮的中年老男人,都为他神魂颠倒。”Emma摊开双手,“爸爸,你不是一直特别反感这些为Finn要死要活的人吗?现在却拿来炫耀了……”

“既然今天还是不能进监护室,我想我该先回去,非色在家里等我。”谌西立起身,微笑的对Emma说着,又向老男士微微颔首,道:“先生,明天我再来看Finn,您看上去有点累,也要多注意休息。”Emma把谌西送出医院大门,“我爸爸一向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不介意。”谌西安抚的拍了拍Emma的背部,“不用担心我,照顾好Finn,我明天会过来的,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照样通知我。”

回到勿忘我公寓,谌西发现非色在卧室里昏睡着,没有转醒的迹象,显然他没吃早饭,厨房和冰箱没有使用的痕迹,谌西叹口气,熬了一点粥在锅里,他在起居室默默坐了一会儿,等粥差不多煮好的时候,站起身到卧室叫非色起床,非色已经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到他进来,微微对他笑了笑,“回来了。Finn好吗?”“醒了,但还是不让进监护室看。”谌西坐到他身边,“你不饿吗?现在已经快下午了,怎么不给自己弄点吃的?”“不想吃。”非色简短的回答他,翻了个身侧向一边,“我还想再睡会儿。”“那可不行。”谌西打开他的被子,把他捞到怀里,“这样睡下去身体受不了的。快起来,我给你煮了粥。”“又是粥啊……”非色喃喃着坐起身,有点迷茫的看他,“我不想吃粥。”“那你想吃什么?”“好像什么都不想……”非色默默看了一会儿对面墙上的壁灯,“青花椒吧……”他笑了一下,“好久没吃青花椒,我都有点忘了那个味道……”

非色听话的起了床,洗漱过后又听话的端起粥碗开始吃,吃着吃着他忽然朝坐在对面的谌西笑了,“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爸爸,他一天到晚的画画,常常忘记我有没有吃饭,他自己吃没吃估计也不记得,反正我们俩一起挨着饿,有一回,我差点饿晕了,脸色发白,全身冒冷汗,说话也没力气了,只能有气无力的哼哼,在晕过去之前,我蹭到他身边叫他,他不理我,最后,顾怀悯来了,他把我抱到他家里,给我煮了一碗粥……比这个难吃多了……他放了好多盐,居然还把鸡蛋放进去煮,不是散开的鸡蛋哦,是连壳放进去的……我的天呐!”非色笑得把碗放在餐桌上,“我可从来没见过像他那么笨的成年人!连孩子都知道……”

“顾怀悯离开巴斯了。”谌西打断非色,“自从婚礼过后,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起过他、”“没什么好问的。”非色有点发愣的说:“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该走的时候便走了……这是别人的自由。”谌西点点头,“可顾怀悯说,你曾经很依恋他……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不舍。”非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是吗?他太自作多情了吧。”谌西盯着他,“小孩子依恋给过他温暖的大人,不是很正常吗?”“也许吧。但我不是那么多情的小孩。”非色忽然冷淡的说,“我爸爸曾经骂我是冷酷无情的小混蛋。”

谌西沉默的望了非色一会,神色柔和的问他,“非色,你是不是想家了?”“家?”非色愣了愣说,“你指哪个家?”“我是说悲山,大房子。”“还好。”非色把粥碗推到一边,“没什么好想的。”

谌西拿起碗去厨房清洗放好,走回来,非色依然坐在餐桌旁,仿佛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谌西走过去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我们圣诞假的时候回悲山去,我保证。”

非色咧嘴向他笑了笑,“不回去也没关系,到时候再说吧……”

晚上临睡觉前,谌西洗好澡,再一次询问非色想不想□□?非色摇头,“还是睡觉吧。”他说,爬到床上把自己裹到薄被子里,“你明天还要去看Finn呢。”于是,两个人各自睡了,一夜无话,非色蜷缩着身体躺了半宿,半夜起床去了趟厕所,他其实睡不着,强行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半晚上,觉得有点厌烦,索性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来,拧亮台灯,随手捡起一本书翻开,不怎么看得下去,但总比空坐着强。他背靠着沙发,双腿缩起来,整个人陷在沙发柔软的座垫里,台灯的光在墙壁上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剪影,微微的晃动着,看上去有一点不安,有一点孤单。

第二天早上,非色听见谌西起床,轻手轻脚的洗漱,写纸条夹在谱架上,走动,出门,大门开合的声音,动静很小,但非色听得一清二楚,谌西走了,他想象着他下了楼,走三至四分钟到停车场,启动车子,提速,在巴斯的街道上飞驰,开往菲兰特医院,那里有一个男孩等待他去探望,那是一个爱着他的身患重病的男孩,他有权去看他,而且随时都可以,哪怕抛下蜜月中的爱人——非色的心无可抑制的惶恐了一下——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个泛起酸意,人情伦理,世间道义,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他都不能为此心生懊恼,不然,他岂不成了一个不通情理的人间混蛋,就像他父亲曾经骂他的那样——“冷酷无情的小混蛋!”是啊,其实还是他的父亲最了解他,哪怕他们在一起生活不超过六年,哪怕他们从来不曾心心相印,父亲依然一眼便可拿捏他的属性、洞穿他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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