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里的器具没落半分灰,茶壶是温的。
蒲先生倒茶的手很不稳,他粗黑的皮上布满铜钱般大小的紫斑。
他活不久了。
“你还出去么?”我问。
“尘世都了了。”他坐在椅子上,很舒服地叹口气,“我想将余下的时间花费在这里。与我的朋友们一起。”
我才歇下,他又要走了。他走以后,我不想走了。
他在聊斋里陪我四年。
我读经,字不走;我敲鱼,木未裂;我着衣,衣不腐。
“先生,”我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睁眼看我,“先生,世上可有轮回?”
他轻轻笑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竹叶焦枯,叶落如雨。
我靠着他的尸体,感受他的体温一点点与我同等。
我的眼睛睁了好久,而后又闭了好久。
天地悠长。人死灯灭。
天上地下,再无死人踪迹。
一只耗子在啃咬我的手指,声音清脆,绵绵不绝。我不堪其扰,想要动手将它扫开,却发现我很难动弹。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