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前，张启山想，也许这个世道就是有毛病的。
不然，为何袁世凯可以躺在袁公林中安详地腐朽，而黄兴先生下葬方两月余，岳麓山上的动静就惊扰了整个长沙城的同行。
上山后，张启山想，世道有没有毛病他不知道，但有些人一定是有毛病的。
面前这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顺着山道一路奔跑，莽牛一般撞在了他身上，猝不及防，两个人一同摔倒在了泥水之中，沿着山坡滚下去几尺远。
学生连连道歉，说没想到这雷雨天气里，岳麓山上还会有人。
张启山想，你抢了我的台词。
张启山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想得好像有点多。
学生问张启山，难道他也是来锻炼胆量和毅力的。
张启山告诉学生顺着那边的林子往上走，三丈以外，有条山路，顺着山路往北走就到山顶。不，他不会和他结伴走的，他还有事。
学生上去了，学生惊叫了一声，张启山跟了上去。
之后的事，张大佛爷没有讲。
总之，一个小时后，张启山和学生一起，在黄兴墓边上砍竹子。
岳麓山盘踞艮、坎、巽三个方位，成腾龙之势，风水宝地。然而这几棵竹子一种，“竹”通“驻”，硬生生将这一片搅成了凶局。
学生摇头：这太迷信了，不革命。
张启山翻白眼：那你就不要和我一起砍。
学生解释，这几根竹子，是城里的那帮‘保皇派’的老夫子们清明来山上植树的成果，杨先生说这帮老顽固难得做几件好事，但我觉得黄兴先生不会愿意自己的墓旁边有他们种的竹子。
张启山砍完竹子又开始刨土，铲头“叮”地一声轻响。
张启山指着树林里道：咦，那是什么？
学生循声望去，张启山地将土里那个东西收进了口袋。
竹子当然不能改变局部的风水，他上山来，为的就是这个可能存在的东西。
不枉他冒着烈风雷雨跑这一趟，总算是抢在长沙城同行们的前面了。
可学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张启山百思不得其解。
学生回过头来：什么也没有啊，也许是野兔吧。
看着那双明澈而坚定的眼睛，张启山忽然觉得，他也许真的就是来练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