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奶辈的,没想通知太多人!”我说。
徐璐强势地白我一眼,提着花篮自顾自进门,然后放下花篮,到奶奶灵前鞠了一躬。我尴尬地跟在后面。一群人又围在后面看着,不知道徐璐什么来路。
一年前,我在校园里遇见徐璐。那时她的身份是我校设计学院的特聘教授,是杭美象山校区的副教授。她是在工作一年后考杭美研究生的,之后连读博士。我们约过几次饭,但仅限于同学情谊。她的博士学历吓到了我,我猜她可能是个喜欢仕途经济的女孩。她赶到荷渊渚来奔丧,实在出我意料之外,但既然来了只能好好招待。
我姆妈对徐璐有印象,想起多年前她曾经来过我家,于是她特别有想法地接待徐璐。她拿了一份孝服给徐璐递去。徐璐刚想接,辉哥上前告诉她:“后天是老太太‘上山’的日子,如果你后天有空能来,你就接这个孝服;如果你不能来,就不用接这个孝服了!”
辉哥说的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徐璐听明白了。她想了一下,认真道:“后天我能来!”听到她回答的人都“哦”了一声,随即一拥而上帮她穿上孝服。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徐璐,我感觉他们有点像人口贩子。辉哥看我一眼,眼底泛起似笑非笑的光。可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出殡那天,大家早早到场,徐璐也准时到了。象征性吃了早饭,大家穿好孝服,听从总把式的号令,哭灵、打幡、拿花、摔盆、捧骨灰盒,然后所有戴孝的人浩浩荡荡出村,一直走到两公里以外的祖坟之地下葬。家属放下骨灰盒,头也不回地沿另一条路线回村。我陪徐璐走在前面,辉哥落后。
中午吃了饭,葬礼算是完成了。众人开始散去。等我送走徐璐,阿爸意带我到辉哥家感谢。辉哥爸接待了我们。两家大人说了很多家常话和客气话。我和辉哥坐在边上,尽量不说话,只是听着。等大人说够了,要散时,我才对辉哥说:“等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等你有空再说。我不急。回去,重点要去谢徐璐的人情。她能来,说明她重情重义——是个好女孩!”
他这样一说,我鼻子莫名泛酸,忍了一下,我说:“我和她就是同学关系!”辉哥没再说话。我和他就此别过。
葬礼结束没过多久,阿爸特意打电话给我,问我:“说好要请小辉吃饭的,你请了吗?”
我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
阿爸认真对我交代道:“说好的话一定要算数,这饭一定要请!”说着,又补了一句真话,“这次你奶过世,你也看到了,你自家的大哥都不能帮你什么,靠的都是小辉。以后我们不在了,你要拿他当亲兄弟相处才好!”
听到这样的话,我突然泪目。忍了很久,我答应阿爸会照他的话去做。阿爸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