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程信反应过来以后强自镇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沈松盯着他，然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嗯，我知道，你的手好凉。”说着就拉着他的手伸到了自己口袋里。
程信脑门儿上的筋连着跳了好几下，镇定着眨了眨眼，然后从他口袋里抽出了手，
“那个，我自己暖就行，你的口袋小，两只手放不下。”
沈松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看着前方的雪默默地走着。
路灯下的雪比别处的下的更大。银白在暖光下旋转，一圈两圈。
沈松正好走到了路灯下。
“沈松！”程信站在他背后喊他。
他回头，咔嚓一声，程信对着他拍了张照片，然后放下相机看着他笑的很开心。
沈松也看着他笑，“好看吗？”
程信又对着他拍了一张，
“嗯嗯，好看！”
“我好看还是雪好看？”沈松歪着头看他。
程信愣了一下，认真的笑着“你好看。”
两个人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你明天要回老家一趟？”沈松看着脚下的雪。
“嗯，”程信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元旦嘛，新的一年，我很久没回家了，爷爷奶奶肯定想我了，回去给他们买些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沈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什么都行，你回去几天？”
“我本来想请七天假的，但是想了想觉得太放肆了，”程信笑了笑，“所以请了五天假，李经理准了。”
沈松点了点头。
又走了几步，他才开口“坐火车回去吗？”
“嗯。”
“票定好了吗？”
“还没，待会儿回去定。”
“那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程信这才放下相机看着他，“啊？你明天得上班啊。我自己坐地铁就行了。”
“明天我休息。”
“……哦，好。”
沈松偏过头看他，“怎么？不想让我送你？”
“没有，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程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房租不给我多要，教我做设计谈客户，生病了你拉着我看病，帮我拉进和同事之间的距离，明明可以自己做效果图，但是为了让我多学习，多赚钱，所以把图交给我让我来做，甚至买菜的钱都不让我出，除了我爷爷奶奶，从来没有哪个人对我这么好过。”
程信把视线从地面移到他脸上，盯着他的眼睛，“沈松，你对我太好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沈松也盯着他，“为什么不希望我对你好？”
程信沉默了很久，然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你？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得了吧，沈松本来就是个温暖的人，他也教公司其他同事做设计，也会帮他们一块儿谈客户，他们生病了，他也会关心，又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这样，是自己得到了这些温暖以后，妄想从此他的这些温暖只给自己一个人。
第二天，沈松开着车带他到火车站。
“到了给我打电话。”沈松坐在车里看着他。
“嗯，好，”程信冲他笑，“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路上滑。”
沈松和他一块儿下了车，送他进了站，程信在进站时回头冲他摆手，沈松也笑着回他。
回到车里，沈松开了窗抽烟。回想着昨天程信说的那句话“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不一样了吗？是抗拒情绪吗？也对，他交过女朋友，不是同性恋，一个大男人每天对他嘘寒问暖，他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沈松用力抽了一口烟。
火车颠簸了七个小时，程信下车时，突然就觉得安心了，回到了那个他待了六年的省会城市。于文光给他打电话，
“程信，你到哪了？”
“我到了，在东广场这儿。”
“我也在东广场啊，怎么没看见你？”
“我看到你了，”程信挂了电话冲他挥手，“老于，我在这儿！”
于文光冲他就飞扑了过来。
“卧槽，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大城市繁华吗？”于文光接过他的行李，拉着往车边走。
“繁华，灯红酒绿的。”程信看到他也特开心，“给你带了个礼物。”
程信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美玉快生了吧？”
于文光站在车旁边打开了盒子，里边放着的是一把金黄色的平安锁。
“到时候估计我赶不回来，这次请假时间有点长，下次回来就是春节了，所以提前把我干儿子的礼物准备好了。”程信笑着说。
于文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受苦了，你瘦了。”
“别他妈给我煽情啊。”程信皱眉看着他笑，“我最近比较矫情，一点儿小事儿都容易哭鼻子。”
于文光也笑了，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开着车带他先回自己的住处。
宋美玉正大着肚子在厨房熬汤，听见开门声便走了出来。
“回来了？”看见程信的时候，她笑着跟她打招呼，“程信瘦了啊。”
“卧槽，老于，你怎么能让嫂子做饭呐？”程信扭头冲于文光喊。
“哎呀，没事儿，”宋美玉哈哈笑，“平时我不做饭，他这不是接你去了吗，锅上熬着汤，我就搅了两下，快坐吧，饭待会儿就好了。”
两口子对程信都特别亲，当亲弟弟来看的。
饭桌上于文光问他“你明天就回老家吗？”
“对，老两口儿肯定想我了。”程信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心里就一阵热。
吃过饭，程信和于文光在厨房洗碗。
“我知道你的脾气，”于文光说，“一心想着往外闯，我也不劝你，你就记着不管什么时候，闯累了就回来，没人会笑话你的。”
程信听了这话眼眶就热了，“行了，都跟你说了别他妈玩儿煽情了。”
俩人坐在阳台聊天儿，于文光想抽烟来着，被程信拦下来了，
“别抽了，嫂子肚子都那么大了。”
“行行行，不抽了。”
“唉，有时候想想，我在这个城市待了六年，换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挺值的。”程信说的挺认真的。
“这又是谁在煽情呢？”于文光瞅着他，“怎么样，在那边儿有没有谈女朋友？”
程信想了想，然后突然抑制不住的就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于文光都觉得他魔怔了，
“老于，我觉得我，”程信皱着眉很认真的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男的？”于文光有些惊讶，“卧槽，你这分了一回手连性取向都变了。”
“不是性取向的问题，”程信笑着跟他说，“我对别的男的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对他有，只对他有。”
于文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这眼神儿啊，确实是爱情。”
程信也被自己刚刚认真的语气逗笑了，“真的，老于，我觉得不是性别的问题，我就是喜欢他，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无关性别，就是看上了他这个人。”
“行啊，那就去追呗，现在社会多文明多和谐啊。”
“可是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个什么态度。”程信突然就没了信心。
“啧，这事儿跟男追女也确实不太一样，”于文光也犯了难，“但是试试呗，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成不成呢。”
程信沉默着没说话，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忘了给他发消息了。
躺在床上，程信打下一行字发了过去。
——忘了跟你说了，我到了。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到家了？
——没，我今晚住我朋友这里，明天坐大巴回老家。
——女朋友？
——男的，我以前的同事。
——他有没有女朋友？
——人家都有小宝宝了，你打听户口呐？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说了五天假吗，这才第一天。
顿了顿，程信又鼓起勇气敲下了一行字，然后飞快的发出去以后，立马把手机扣在了枕头底下，一颗心怦怦跳。
沈松坐在电脑旁边抽烟，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