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回乡
上楼梯的时候程信掺着他的胳膊，听他嘟囔。
“都说了我掏车费，你一个月拿两千块钱工资，交一千五房租的人非要掏什么钱啊。”
程信无奈的看着他笑，“真替我想的话，就多教教我怎么做设计怎么谈客户啊。光掏钱算什么啊。”
“怎么没教你啊，谈客户的时候我让你坐旁边，做设计的时候我会发给你让你看，我自己接的私活儿都带着你，怎么能说我不替你想呢。”沈松依旧保持着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姿势，声音又低又软。
程信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松抬起头看着他。
“谢谢你，真的。”程信盯着他，说得很认真。
沈松也盯着他看，看的很认真，静了大概五秒，他又拽了起来，挑眉看着程信说道:“真想谢我，就给我口。”
“操，滚。”程信笑骂他，“老子真情实感的跟你煽情呢，你他妈能不能正经点儿。”
沈松看着他也笑了起来，然后重新把头靠回他肩膀，催他上楼。
开了门以后，沈松躺倒在了沙发上，程信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转身去了厨房熬汤。冰箱里就剩两个西红柿和一打鸡蛋了，那就做个番茄鸡蛋汤吧。
正洗西红柿的时候沈松进来了，从背后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别做了，明天还要上班儿，你收拾一下去睡吧。”
程信拿着西红柿的手顿住了，莫名的他就很想转回身抱住沈松。
他妈的，程信你给我清醒一点儿啊艹！你是直男！他只是迷糊着呢，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可不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冷静了一下，程信回过身，掺着他出了厨房，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洗澡吗？”程信蹲在他对面，抬头看着他。
沈松摇了摇头，“懒得洗了，明天早上再洗，我要去睡觉了。”说着他就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进了卧室。
程信深呼吸一口气，蹲在那里蹲了一会儿，把那帐篷放了下去以后转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心乱如麻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沈松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右手放在下边儿放纵。
今天晚上，不知道产生过多少次想要扑上去强吻程信的冲动。很多年了，都没有这种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控制不住自己念头的时候。
他看着程信做饭，作图，走路，吃饭，说笑，看着他做那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动作，都会心猿意马，会想吻他，想抱他，想把他压在自己身下。
随着大脑一阵空白，他释放了出来，起身拿纸巾擦了一下，然后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程信听见了水声，心想不是不洗澡吗，怎么又起来了。于是自己也起身到客厅接水，喝了几口以后又站到了阳台上抽烟。
沈松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
“怎么不睡？”
“睡不着。”
“想前女友了？”沈松也抽了根烟叼在嘴边。
“没，”程信摇头笑了笑，“我跟她和平分手，分的挺彻底的，都大半年了，一次也没联系过。”
“你，跟她为什么分手？”
程信抽了口烟然后吐了出来，“女孩嘛，其实要的挺简单的，都想要找一个宠她们的。是我当时太混蛋，没钱就算了，时间长了还总忽略她的感受，所以后来说清了以后就分手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沈松侧身把胳膊搭在护栏上，面对他站着。
“没想过，”程信摇头，“现在想的就是快点成为一个设计师，多挣点钱，我爷爷奶奶还在老家等着我呢。我想趁着还有时间，能给他们的都快点给他们。”
沈松透过烟看着他，“你父母呢？”
“没了，车祸没的。”程信苦笑，“那个时候我小着呢，大概十岁左右吧，肇事司机家有钱，赔了我们一笔钱，然后靠着这笔钱，解决了我上学的费用。我爷爷奶奶真挺辛苦的，我爸在家排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但他们都是操蛋的玩意儿，只有我四叔还算可以，会稍微照顾下我爷爷奶奶。”
程信又点了根烟。
“我啊，从小就想到大城市看看，我不想一辈子窝在村子里。我爷爷奶奶特别支持我，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我奶奶都会给我塞很多吃的，然后把钱放在那些吃的里边儿，等我自己发现。她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能让孙子受委屈。每次回家我都看到他们老两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天那样坐在门口盼着我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有想过要不就留在老家，留在离他们近一点儿的地方陪着他们，可爷爷不同意，他说他们没多少时间了，不能耽误我的人生。”
“我是不是特矫情？”程信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沈松伸手把他拉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矫情，谁敢说我们程信矫情啊。”
程信把头埋在他颈间，沈松觉得湿湿热热的。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程信的嗓子干的要命，张口想咳嗽一下的时候，上颚疼的他流眼泪，舌头又开始刺刺儿的疼，舌头下边还鼓了个泡，像气球一样。妈的，又是该死的口腔溃疡。天啊！
吃早饭的时候，程信都是眼含泪花吃完的。
“你这口腔溃疡也太严重了吧。”沈松接了杯凉水递给他。
“啊，操，疼死了，”程信大着舌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每次口腔溃疡我的反应都特别严重，不是起一两个泡的问题，而是整个口腔都疼的受不了。”
“烟这几天我没收，别再碰了，先忍一上午，中午我带你去医院。”
程信坐在位子上一会儿一杯水，一会儿一杯水的喝，喝的他五分钟跑一次卫生间。
“诶，程信，你这干脆抱着饮水机算了。”马路看着程信又接了杯水坐下。
“唉，没办法。”程信看了一眼沈松。
沈松可是给他发了信息的。
——上午水别停，要是敢停，我就收了你的房间。
中午休息的时候，沈松拉着他非要去医院，程信死活不去，说是楼下就有药房，进去买点药吃就行了，沈松正想拿房子威胁他，就有同事走了过来。
“哎呀行了，我真没事儿，去买点儿消炎药吃了就行了。”程信劝他，“我以前都这样儿，真的，我不骗你。”
沈松这才妥协，买了药以后，他又买了罐人家推荐的泡水喝的东西，说是祛火，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喝。
程信就着水把药喝了，沈松把他的杯子拿过来，往里放了些刚买的祛火神物。站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了程信面前。
马路看了一眼，觉得红红的枸杞泡在水里好看，自己也要泡一杯。
“你喝什么呀，”沈松皱眉看着她，“这是祛火的，你上火了吗？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别瞎喝，让程信一个人喝就行了。”
程信听了以后哭笑不得，敢情这东西真是只给自己喝的啊。
下了班儿以后沈松拉着程信在外边喝粥，说是看在他生病的份儿上这几天允许他请假不做饭。
“哎呦，我的亲哥哥，”程信大着舌头说，“我只是口腔溃疡，又不是断手断脚。”
“那你别喝。”沈松说着就要伸手把他面前的粥端走。
程信立马拦着他，“诶，别别别，哥我错了。”
喝药喝了三天，口腔溃疡这才终于给治好。中午吃饭的时候，程信点饭时特意要多放辣椒，沈松立马瞪他一眼，然后说“不放辣椒。”
“哥啊，我都好了，憋了好几天没吃辣了。”程信委委屈屈。
“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保证你要是吃了辣，晚上口腔溃疡就又会缠上你。”
程信这才闭嘴乖乖吃不放辣的黄焖鸡。
时间过得很快，程信在创家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李经理把他拉到办公室问他工作做的怎么样。
程信很诚实的回答，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学习，不论是设计还是谈客户，他确实没有信心保证自己能拿下这里的客户。李经理很欣赏他不急不躁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鼓励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要元旦了，咱公司放不放假啊。”马路小声抱怨。
“咱这一行有节假日吗。”沈松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的接话。
“唉呀”马路趴在桌子上很悲愤的问道，“为什么我不是富二代啊？！”
程信看着她哈哈的笑。
晚上下班的时候，马路趴在公司窗户边上喊了声“呀，下雪了呀！”
公司同事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趴到窗户口往外看。
雪下的挺大的，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大概也是最后一场了吧，三天后就是元旦了。
大家陆陆续续都下班了，公司里加班的只剩下程信和沈松了。
“今天老李找你说了什么？”沈松趴在马路的位子上，侧过头看着程信的侧脸。
“没说什么，”程信盯着屏幕，“就问我工作的怎么样，我来面试的时候说的是先当三个月的助理，了解下这里的市场情况，可是这都三个月了，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摸透这个城市，没有深刻了解这里的人文精神，更不具备独立谈客户的能力，这儿的客户都太精了，我还不太敢跟他们接触。”
“你怕什么呀，再精他也是人，也不是孙悟空。”
“对你来说当然简单了，”程信看他一眼，“你都在这儿做了八年了，我才刚来这三个月。”
沈松想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看来还是得多锻炼锻炼他。
“好了没啊，还需要多久啊。”沈松等的有点儿着急，又发起了小孩子脾气，“我还想去看雪呢。”
“那你先走呗，我又没拦着你。”
“我不，就要一起。”
程信皱眉看着他“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公司同事知道你私下的状态了，跟你上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沈松只看着他哈哈笑。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一出大厅的门，一股冷风就灌进了脖子，冷的程信缩着脖子吸了口气。
“给，围上。”沈松从脖子上扯下围巾递给他。
“我不用，你围着吧。”
沈松没理他，直接站到他面前伸出手替他围围巾。
雪花一片一片簌簌落下，落到了沈松头发上，肩膀上，周围的路灯给他镀上一层暖光，整个人看起来都又柔又软。
一片小小的雪花融化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似是留恋于他的温柔，化成了一颗颗小小的晶莹珠子赖在上边不肯离开。
程信鬼使神差的就伸出了一只手捏了捏他的睫毛。
然后又轻轻的用食指抚平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