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贤王冷笑着从袖中又拿出一本蓝皮封面的旧册子,直扔到李刺史汗岑岑的胖脸上,“李大人不妨看看这个,或许能想起点什么?”
李刺史震惊地看着册子里的内容,昭和十年的镇南军战后一个月的军饷对薄单怎么会在贤王手上?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损失惨重的镇南军哪里来的人数领这些数额的军饷?”贤王抚掌冷笑,眸底冷然如冰,“吃空饷是什么罪名,李大人想清楚了再说。”
步步紧逼,一个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暗藏着巨大的陷阱。一面是无法解释的延误军机之罪,一面是不能自圆其说遇袭受阻的人员损失。不多的证据,三言两语间却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将自己逼向进退两难之地,极狡猾聪慧的一个对手,很难缠。
自己若是应了就等于承认当时的镇南军是有意拖延,贻误战机,致使贤太子惨死敌军之手。而且让眼前这位煞神顺着这一点继续挖下去,只怕过了贤王这一关,却引来另一尊神浮尸千里的滔天巨怒。若是不应,李刺史相信,贤王定会死咬着镇南军不放,吃空饷,对于时任镇南军侧翼指挥使的他来说,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左右都是死,李刺史咕噜噜地转着眸子,估算着府中侍卫与家丁的实力,预想着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可能以及事后对外的说词。既然不能善了,那只能孤注一掷,李刺史缓缓地从地上站身来。双膝长时间跪着,有些麻木,李刺史站起的身子微有些失控地晃悠。他向前踉跄迈了半步,拭着额间密布的汗珠子,忽然嗤了一声,笑了起来,阴阴的,畅声大笑,有种不顾一切的癫狂之味。因为身中剧毒的原因,黑红色的嘴歪着向左,圆润肥厚泛着微青的脸显得十分的狰狞。
“来人,来人哪。”李刺史冲着门外大声嚷嚷道。
贤王手指依旧有节律地点着桌子,平静肃冷地看着他,若有所指地道:“狗急跳墙也得看看墙有多高,龙六。”
“王,李刺史府都已经控制住了。”龙六闪身于贤王跟前道。
龙六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李刺史双脚一软,狼狈地坐在地上,惊悚地看着雅然而坐,从容淡然的贤王。深不可测的实力,卓越的领兵之才,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要谋算。余大夫,昭和十年镇南军的军饷册子以及当年自己的履职折子,这哪里是他布局谋算人家,分明是人家捏准了自己的心思引他步步入套,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刺史神情颓丧地瘫坐于地。从发现稚姐儿有孕,还是答应纳稚姐儿为妾开始,或是更早,贤王进入西北,不不不,或者是没有进入西北就开始。就算是没有稚姐儿怀孕一事,李刺史相信,贤王一定有别的法子引自己上钩。贤王之谋细思极恐。李刺史心惊于贤王步步为营,深不可测的谋算本事的同时,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一直在查贤太子之事的贤王,只怕早就盯上李家了,只有他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借此谋算贤王府的产业。
“魔鬼。”李刺史惊恐万状地咬着牙齿后根道。多智近妖,极为可怕的魔鬼。什么待宰羔羊,什么豺狼虎豹,全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对手。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算准了,贤王看似什么都不做,含笑从容,淡然娴雅地迈进他所布设的局中,弹指间却精准地反过来利用他布设的局,套住他自己,让他步步深陷不可自拔。
怪不得北幽战神摄政王会败于他之手,怪不得西华国战功贺贺的龙虎二将会惨死于他布设的阵中,他们都与自己犯了同一个错误——低估了眼前这个人。含笑抬眸算天下,闲庭雅步定乾坤。这样一个如无意外,他日定然是站在巅峰上的王者,自己竟不知死活地想要谋计,真真是关公面前演大刀,不够人家看的。
本由潇湘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