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鹤进来,手里提了一篮果品,上面刻着建安街胡记的招牌——此胡非是姓胡的那个胡,而是外域胡人在京中获特许设坊开店贩些外域特色果物,由于胡文店名长且拗口,百姓戏称其胡记,久而久之,这家店便也顺水推舟改叫胡记。
应鹤送上果篮,深深地一个稽首:“闻声多谢尹大人一路提携扶持。”
尹雩恪连忙扶起他,道:“你我从前同门,日后更同为天子门生,相助本是应该,何况闻声有真才学,便是无我,也能在试场中大放光彩。”
应鹤道:“前些时日若无大人开导,闻声怕是不能继续静心温书,更遑论在殿试中表现得当。”
说到这个,尹雩恪一下子来了兴致:“却不知闻声殿试名次几何?”
应鹤道:“与那纪公子纪瑾文并列一二。”
尹雩恪大喜,京中才子虽与他不作一个层级,作为过来人他却也略有关注一二,知晓纪瑾文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名士之首。
应鹤却仍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丝毫不因这次登天进步而狂喜,也不咄咄质问为何两次成绩相差过大。他只垂了手静立在那里,神色里含了谦恭又不过分谄媚。
“好!”尹雩恪却是好一番舒畅,不枉他费工夫在御书房同今上好一番胡天吹地,就怕他去了殿中看出什么。
眼下名次已定,就算琼林宴时今上真看出些什么,一切也已作成舟之事,轻易不得废了。
尹雩恪随即就新科进士们的琼林宴一事对应鹤一番提点,又留他吃了晚饭,也顺便见见阿闫。
阿闫久不见他,思念至极,桌上最爱的时令糕点桃花糕都没管,抓着他一顿大哭,眼泪鼻涕一把抹应鹤衣服上,这段时间西席先生教的规矩全抛之脑后。
应鹤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宠他,只自行换了尹雩恪叫人送上来的衣服,又答应了阿闫诸多要求,譬如当官了要拿俸禄给他买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要和他去建安街逛上一逛,要容许阿闫在他日后的宅邸里养小兔子小猫小狗——因为尹雩恪不许他养等等。
应鹤都一一应下,又言不若现下方便,三人同去建安街走走,权当消食。
尹雩恪念及自己回来之后百般忙碌,也没带阿闫出去过,应鹤又忙于应试,也没仔细看看这封京城过,心里不免泛起愧疚,趁眼下案件进展停滞,自己也算有空,就同意了。
建安街不远,几人吃过饭就拣旁侧便门出了府,一路缓行到了建安坊市。
建安坊市是封京最大的一座坊市,沿河沿街皆是铺面。光是食店,就有多类别。时有名士所著《封京梦华录》中记载有云:“建安坊市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市井经济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除此之外,大街上还多有车担浮铺流动,卖特色吃食以供游人。
已是戍时黄昏,建安街上仍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路旁酒肆食店燃灯作招牌,映得街上分外光明。
阿闫最喜这些热闹,只是他初来几月,往常都是随尹府家仆出来,没什么熟识亲近的人,玩得也很拘谨,现在有尹雩恪,还有应鹤,他便敞开了玩,一会儿要个稻草扎的蚂蚱,一会儿要个糖葫芦,一会儿又要吃路边盘卖的羊脂韭饼。
正当阿闫被香辣素粉羹辣得涕泗横流,尹应二人忙不迭地给他喂水的时候,旁里一道声音响起——
“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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